这是一张与“尉迟宁”完全不同的面孔,美艳妖冶,像一朵开到最盛,再没人欣赏下一秒就要腐烂的长红兰。
他在你耳边轻言细语地勾引你,引你与他寻欢作乐,若是上了他的当,不到一刻钟他就能将你吞吃入腹。
云鹤神色清明,紧紧抓着他的手让他无法近身。
“狐狸精?”
“女君若是不愿直说便好,何故污我清白。”
这世间人与妖并非势不两立,但那些靠迷惑心智、吸女子灵气修炼的狐狸在哪都是遭人唾弃的。
谢焚琴悄无声息地在周围布下结界:“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云鹤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她另一只手暗暗蓄力,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用了七成力的灵力便轰了出去。
这人却是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那道灵力直直地冲着房屋中间的柱子去了。就在人以为下一刻柱子就会被劈得木屑横飞时,那道力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化解了一样瞬间消失了。
云鹤霍然站了起来。她不再迟疑,直接召出青萍剑攻上去。
男人似是并没有想到她会出手如此果断,只能仓皇躲闪,明明有着比云鹤高出许多的实力攻来的力道却绵软无力。
云鹤轻松就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并不是真为了取他性命,而是想试探一下这人习的功法大致为哪一派,以此来推断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但这人并不接招,好像笃定自己不会真的伤害他一样,只能大致判断出他修的也是正统而非歪门邪道。
云鹤收起剑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无一人察觉到她们这里的动静,心知是这人设下的结界与障眼法。
她重点观察了一下身边的尉迟宁,从呼吸来看并无异样,应该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身后人不满地拽住她不让她再继续看下去:“女君好是无情,对我便是打打杀杀,对他却是关怀至极。”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云鹤并不接话,坐回了自己的软垫上。在她看来这番指责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尉迟宁是她的同行之人,虽然双方所图不同,但也算是同伴,而这人只是个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谢焚琴也在垫子另一边坐下,没有了前面一直试图紧紧贴着她的劲。
他实在恼怒,自己纠缠了一路都没让云鹤松口同意带他一起走,再缠下去怕引起云鹤反感便以退为进同她告了别,不过是回山上取个鸟的功夫这两人就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中。
……马车还是他当初为了借用尉迟宁身份为他准备的那辆。
与他同行就算了,还将软垫也分给他坐,和自己缠斗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关心尉迟宁的状况。做了这么多,传给自己的信中却是半句都没有提及,只是简单地写着行程。
谁又想看这个了。
云鹤看他并不再试图和自己搭话,而是背对她坐着,暗中舒了口气随他去了。
坐了一会儿他慢慢又变成了她们刚走进驿站时看到的姿势,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但没了墙壁的支撑这个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
云鹤平时并不会注意到这些,但她自己暂时还没有意识到。她想让这个人像尉迟宁那样躺下来睡,或者她可以给他一把躺椅,不过在别人睡梦中随意挪动他这事太过失礼,云鹤没有付诸于实践。
她闭上眼睛,忽然想到了几年前刚上山的时候。
那时她以为世上所有的仙人都如剑炘真人一般,仙风道骨,端正严肃。到了合欢宗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合欢宗与剑门天差地别,宗门中从长老到弟子女女男男脾性迥异,但大多都随性肆意,放浪形骸。
而师尊谢焚琴最开始却表现得漠然疏离,像是把自己圈在了一个特定的圈子里,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也不出去。
云鹤原本对他只有敬畏之心,谢焚琴虽然不愿与她多说话,教导她却十分用心,各种天材地宝更是像不要钱似的送给她。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相处方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她们每日同进同出,谢焚琴的圆圈开了个口子,云鹤顺势飞进去,在里面搭了个窝。
后来谢焚琴若是惹了她生气或是生她的气,便也会像这般……装可怜。
云鹤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一愣,她怎么会觉得这人像她师尊呢。
……但如果他真的是谢焚琴,两次变换身份刚刚又用话语那般戏弄她……云鹤感觉自己耳后火一样地烧了起来,赶忙逼迫自己转移开注意力,但这个想法却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恼羞于自己为何这般自作多情,思想像是完全不受她控制一样一瞬间便滑到了她始料不及的地方,让她羞赧又忍不住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