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微内心的小恶魔正在疯狂狞笑,面上确是一副诚惶诚恐、如梦初醒的模样,懊恼地轻呼一声。
“啊!陛下恕罪!微臣…微臣惶恐!感念陛下深恩,岂敢不将御赐珍品随身携带,时时瞻仰自省?只是…只是……”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脸上浮现出羞赧和为难的神色,声音愈发细弱。
“只是那方金砚…实在太过贵重沉重…微臣…微臣大病初愈,恐…恐气力不济,捧持不稳,若在御前失仪,污了圣目,反是罪过…故…故暂交宫人保管于殿外……”
萧彻内心嗤笑,装,接着装!若不是有这读心术之能,他恐怕都要被面前这个表面诚惶诚恐,内里胆大包天的沈见微欺骗了个彻底,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葫芦里面到底卖了什么药!
他面上一派宽容,“无妨,既是御赐之物,便是要用的,李德全。”
“奴才在。”
“去,把朕赐予沈编修的砚台取来!朕今日,倒是要看看爱卿是如何时时自省的。”萧彻的目光牢牢锁住沈见微,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就在此处,捧给朕看看,也算是……谢恩的仪程了。”
沈见微心头狂跳,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兴奋,【好!萧彻!这可是你自找的!】
“微臣…遵旨…”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沉重的金砚很快就被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捧了进来。那金光闪闪的“勤勉忠谨”四个大字,在御书房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李德全将砚台递给沈见微。
她深吸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勉力为之”的决绝表情。她伸出那双纤细、微颤的手,仿佛捧起千斤重担,及其缓慢、及其艰难地从李德全手中接过了金砚。
入手沉甸!那真实的重量让她手腕一坠,身形也跟着晃了晃,看得身旁的李德全心头一紧。
“陛…陛下请看…”沈见微的声音带着气音,双手捧着金砚,似乎是被这重量压得往前踉跄了几步,堪堪挨到御案前,她将金砚微微抬高,朝向御案后的萧彻。
她手臂的颤抖幅度明显加大,宽大的袖袍如风中残荷般簌簌抖动,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萧彻嘲弄地看着她这“卖力”的表演,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看地更清楚些,更真切地欣赏她强撑的狼狈。
他甚至故意放缓了语调,带着些逗弄的意味,“嗯…爱卿果然珍视…这‘勤勉忠谨’四字,刻得可还清晰?爱卿可曾…日日摩挲,铭记于心啊?”
【我摩你个大头鬼,萧彻这狗皇帝的嘴巴里面就吐不出象牙!】
【接下来,就是看这宝贝表现如何了!就是现在!】
沈见微等的就是他这微微前倾、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来的瞬间!
“清晰……陛下所赐,字字珠玑,微臣铭感五内……!”沈见微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度,带着一种“用力过猛”的破音感。
萧彻还没反应过来她那心声所指何意,就见沈见微捧着砚台的双手猛地剧烈一抖!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千斤重担”,手腕以一个极夸张的角度向内一翻!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惊恐”的尖叫。
那方沉甸甸、金灿灿的御赐大金砚,瞬间脱离了那双“虚弱无力”的手。
它不是直直坠落,而是被沈见微手腕那巧妙的一翻,赋予了一个及其刁钻的初始角度,带着一股破空声,精准着朝着御案后、身体微微前倾的皇帝陛下飞了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彻脸上的玩味和期待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他反应极快,下意识地就要侧身闪躲。但距离太近!速度太快!那砚台瞄准的根本不是他特意避开的身体躯干,而是他因为前倾而暴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在寂静的御书房里炸开!
沉重的金砚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萧彻的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然后弹落在地,发出更响亮的“哐当”声,甚至还在地毯上滚了两圈,才不甘心地停下。
“呃!”萧彻被那巨大的冲击力砸得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重重撞在宽大的龙椅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左肩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和麻木感,他甚至能感受到骨头被狠狠撞击的震荡。
御书房死一般寂静,落针可闻。
除了沈见微尖叫的心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狗萧彻,让你尝尝我的厉害!我可不是我哥那个病秧子!整天阴阳怪气的,我也让你尝尝看你这金砚台砸人到底疼不疼!】
【只可惜萧彻刚才没来扶我,把不然我得把他的脚砸肿,让他一瘸一拐的上朝,看底下的官员怎么笑你,让他也体会一下我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