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看向成言:“成言,依你看,下一步?”
成言放下手中茶盏:“苏御史爱女心切,加之苏姑娘此番受惊病弱,闭门谢客是必然。我们若强行递帖求见,不仅唐突,更显得别有用心,恐适得其反。”
他看向顾淮昭,目光锐利,“公子想从苏姑娘处了解悯安公主离京前之事,此路怕暂时不通。”
顾淮昭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眼底透着沉重:“悯安公主殒命疫村,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整个村子化为白地。这绝非她一人能办到!况且,她的性格绝做不出平疫焚村的事!”
“她离京前最后见过谁?可曾说过什么?是否察觉了异样?这些疑团,唯有与她情同姐妹、过从甚密的苏云初最有可能知晓。”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坚定,“这条线,不能断。只是御史府不见外客,我总不能硬闯进去。”
成言点点头,表示理解顾淮昭的坚持:“既如此,楚二姑娘楚玥,确是目前唯一能接近苏云初,且可能获取信任的途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淮昭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只是,公子打算如何让她帮忙?今日惊马之事,她显然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对您的出现,也未见得全然信任。”
顾淮昭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御史府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急不得。”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惊马之事刚过,此刻再贸然接触,只会让她更添防备,甚至可能怀疑今日之事是否与我有关联。”
他收回目光,看向成言和青锋,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现下我们只需要耐心的等。”
“等榕月带着幕后黑手的消息回来,看看是谁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这楚姑娘的命。这或许也能成为我们手中的一张牌。”
楚玥提着药箱踏入苏云初的闺房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想到,除了卧床的苏云初,屋内还有一人。
一位身着云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床边的圆凳上,身姿挺拔如青松,他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楚玥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性询问。
原来是南阳侯世子穆承霄。
“楚姑娘,你来了!”苏云初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比上次好了一些。
随即,她注意到楚玥垂在身侧的手,那掌心明显能看到刺目的暗红。“你的手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担忧。
楚玥下意识地将手往袖中缩了缩,面上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不妨事,来时路上不小心被车辕刮了一下,皮外伤而已。”
她走到床前,将药箱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动作自然地打开,取出干净的棉布和金疮药。
在苏云初和穆承霄面前,她快速地撒上药粉,用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好。
“这位是?”她处理好伤口,看向穆承霄,装作不识。
“哦,瞧我,忘了介绍。”苏云初连忙道,“楚姑娘,这位是南阳侯府的穆世子,穆承霄。穆哥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太医院楚院使的孙女,楚玥姑娘,她的医术极好,多亏了她为我施针,我才觉得松快些。”
“原来是楚姑娘,久仰。”穆承霄站起身,拱手为礼,声音清越温和,“多谢楚姑娘为小初费心诊治。”
“穆世子客气,医者本分。”楚玥微微颔首还礼,态度不卑不亢。
楚玥重新净了手,取出针囊。
她走到床边,准备施针,却发现穆承霄依旧站在原处,并无离开的意思。
楚玥拿着银针的手顿了顿,看向穆承霄,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闺阁女子施针,尤其施针部位多在颈肩后背,外男在场终是不便。
苏云初看出了楚玥的犹豫,虚弱地笑了笑,解释道:“楚姑娘,无妨的。穆世子也擅岐黄之术,自小到大,我身子不爽利时,他也常为我诊脉看方,有时也会施针。他留在这里,或许还能帮衬一二。”她语气自然,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穆承霄也温言道:“楚姑娘尽管施针,我在此只为看顾小初,绝不会打扰姑娘行针。”
话已至此,楚玥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她收敛心神,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苏云初身上。指尖捻起银针,手法沉稳,一根根银针依次刺入苏云初颈侧和背部的穴位。
她虽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却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温和却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手上。
穆承霄就站在她身侧不远,安静地看着。
这目光让楚玥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但她面上不露分毫,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流畅。
一套针法施完,楚玥起针收好,又替苏云初掖好被角,嘱咐了几句静养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