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些天的观察,江沁月还是十分认可林三的业务能力的。慕名前来的客人越来越多,邀月轩的下午茶在京城里算是彻底打响了名号。
虽然林三身上依旧疑点重重,但英雄不问出处,在用人方面,她与赵昭兰想法一致。
江沁月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安心做一条咸鱼。
钱不在多,够花就行。知足常乐,善莫大焉!
当然,她并不是打算直接撒手不管了,只是与林三分工合作,一人写一人讲,二人各有所长。
卸下说书的重担后,江沁月清闲了不少,写书之余,也常去前楼听书,给林三当监工顺便看看反响如何。
穆衍也习惯了听书时身边还有个人叽叽喳喳,她不来时反倒少了些意思。
“抱歉抱歉,有事耽搁了会儿,今天就来得晚了些。”临近开场时,江沁月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入冬至今,京城终于迎来了初雪,雪下得不大,落在身上便融化不见,她垂落的发丝被雪水濡湿,身上也沾染上了潮气。
江沁月掸了掸衣裳,刚一坐下,对面的穆衍便贴心地递来一方巾帕,让她擦干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气。
她道了谢,却在心里感慨,男二啊,永远温柔体贴,却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台上的林三已经开讲,天气寒冷阴湿,今日来客不算多。
“在座各位冒着风雪前来捧场,想必是真心喜爱我们的故事,在下十分感谢。关上门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如今日就来讲些其他隐秘的轶闻趣事?”
看来他是准备又要自由发挥了,江沁月对此已是习以为常。
但林三一开口便如石破天惊,她差点就想直接跳到台上去捂住他的嘴。
“今日我们不讲太子殿下的爱情佳话,我们来讲讲太子殿下的堂兄——襄王殿下。”
“襄王殿下年轻有为,一战成名,看似风光无限,但他的经历也颇为坎坷曲折,诸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穆衍是十一岁那年,和母亲一起被接来了京城。
那时他父王奉命出征,颇具威望,皇帝自然对这个亲弟弟心生忌惮,将他们母子接入京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威慑。
穆衍自小长在楚阳,那里丰饶富庶,民风十分淳朴,无论是身为世子的他,还是其他当地士族家的公子小姐,亦或是其他百姓家的孩子,大家都能玩到一起。
骤然离家来到陌生的京城,毕竟还是个孩子,失去了玩伴的他倍感孤独。
而母亲一向体弱多病,舟车劳顿数日,到了京城后就病倒了。穆衍便乖巧地日日陪在她身边侍疾,没过几天,母亲也看出了他的百无聊赖。
“阿衍,来了京城也可以出去多交一些新朋友,不必每日守着我。”母亲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很温柔。
但京城没那么容易交朋友,王府所在的这一片地方,都是关门闭户的显贵人家,不会像楚阳的街上那样,孩子们可以肆意地追逐玩闹。
他也去过附近的平民区,却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不解地问为什么,那个落单的孩子却被大人一把拉走,匆匆离开。
“跟你说了不要招惹这些权贵人家的孩子!把人惹急了,你有几条命去赔?!”大人压低了声音呵斥自己的儿子,但穆衍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他悻悻然准备回王府,经过一条小巷时,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穆衍走过去查看,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蜷缩在死胡同堆满杂物的角落里。
他身上的粗布衣服打满补丁,脖子上拴着一条手指粗的铁链,手脚上布满似是被抽打的伤痕或淤青。
穆衍解开铁链,问他被何人所伤,不等他答话,便看见旁边宅院里跑出来几个比他们年长一些的锦衣少年。
“他是我们的人,你是谁家的?别多管闲事!”为首的是当朝丞相的儿子李岱,他身后跟着几个其他京中高官的孩子。
“我是襄王世子穆衍,你们这样虐待他,怕是不妥。”穆衍道。
李岱嗤笑道:“我以为是谁呢,沾点皇亲就想在我面前耍威风!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
楚阳虽与京城相隔千里,但无论如何也算不得蛮夷之地。
只是那时候李相在朝中如日中天,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儿子李岱便也被惯得无法无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李岱兄,好歹是个世子,给他留点面子。”旁边一人说着,神情却也没半分看得起穆衍的样子。
李岱不耐烦地说:“行了世子殿下,他和我们之间有些私怨,不劳你大驾,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你赶紧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