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减慢了行云。
烟波被风吹了一路,似乎清醒不少,见眼前便是等闲境,当即甩开寒池的手,歪歪斜斜的往前走。
寒池只得跟在她后面走着,看她的裙衫左右摇摆,似失了枝的叶子,行到半路终于支撑不住,扶着树干便滑了下去,跌落花丛中。
满头乌丝如流水般倾散流淌,花瓣簌簌而下,落在口鼻上,她嗤嗤一笑,犹以为乐。
种了三百年的玉靥巾带,就被这柳烟波胡乱糟蹋了。
寒池看着伤眼,广袖一振,烟波整个人拔地而起,卷起一地落红,引得她一声惊呼。
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但看着一片塌陷颓败的玉靥巾带,只想把柳烟波直接甩回轻然居。
地下的美人醉眼朦胧,慵懒的倚在丛中,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白齿红唇与绯色蕊瓣交映生辉,白玉般的脸庞也似变作了其中一瓣,容颜秾丽无比,将身后乱七八糟的花枝也衬作了妖靡的背景。
神祇动作微滞,沉默的伸臂捞起花中美人。
美人被拥在怀中,不自将双臂勾紧了他,嘴里却不老实,不住喃喃道:“你后悔了吗?”
“什么。”寒池摘去她鬓边的一片花瓣。
“后悔带我出去,被他们笑话。”
见他不答,她又说:“其实。。。我也想在那出个大丑,好让你觉得丢脸别再管我,可看他们的眼神,我还是想给你争口气。”
“没有谁要笑话你,不用理睬。”
“嗯,不管他们,那。。。你有在心里偷偷笑我吗?”
这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吗?
寒池从没听过烟波这样示弱,几回交手下来,她只要在能看得见的地方,即便处于下风,也要张牙舞爪。
他想了想,道了声“没有。”
“唉……其实,你人不错。”
寒池静静听着。
“可惜没有意思。”说着烟波忽的睁开眼睛,勾起身子凑近寒池耳边轻吹一口气,那嫣红水嫩的唇笑道:
“你闻,我醉了么?”
那气如挟了兰花而来的香风,轻轻一缕,只吹得寒池耳朵酥麻,心头一荡。
随即耳际若有似无的一点温热。
寒池冷下神色:“别胡闹。”
烟波被他吓得一颤,嗔道:“我给你簪花,你还凶我,好没良心。”
他微微一愣,果然从耳边摘下一支玉靥巾带,绯白的花朵与怀中她的粉面叠在一处,叫人分不清楚。
寒池背光而立,神情朦胧,烟波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睫毛在轻颤,她喝过烈酒的双颊如盛开的桃花,小声道:“是不喜欢花,还是不喜欢送花的人。”
寒池凝视着她,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