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送来的还有些滞顿,后来一日日松弛下来,字写的越发有些意思。
自他十日前应菩萨座下弟子邀请,来此参加法会,柳烟波的经文每天定时传来,出乎寒池意料,竟未曾间断。
他的目光停在经文末的一行小字落款:小仙柳烟波敬颂颐安。
这狐狸还是一样的滑不留手,专在这种地方耍心眼卖乖。
他摇摇头,将翻阅过的纸张整理作一沓,十日下来,已作一小丘高。
黄钟端茶进来,正看到他垂眸凝神,嘴角微噙一抹浅笑,修长手指抚在佛经上,如一尊玉人雕像拂了春风。
他呆了呆,才将茶水放在桌上,不敢打扰眼前这般场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寒池接着往下看去。经抄的尚能一提,可参悟写得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也是难为了她,没读过经的人被打发去去参悟佛理,通篇都是套话空话,一句落在实处的都没有。
只有一处还算对症,为了论证一句佛理,她往往引用其他经文举一反三,管它引用的对不对头,先往上砌了再说,虽知这是在凑字数,可亦显出她看了些书,比他预想的好些,至少懂得旁征博引。
他起了兴致,一个字一个字的数起,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字。
动机是不正,结果却是不错,这样能算好么。
寒池提笔蘸了朱砂,在烟波的参悟后补上一行小字。
自那天起,破天荒的,烟波第一次收到了回信,准确来说,是收到了作业的批注。
在她的佛理参悟下,被寒池提了一行小字: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唯明本心耳。”
是《金刚经》中的一句偈。他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心,海底针。
烟波读的懂这句偈,读不懂这位上神的心,看来这男人又犯了夫子瘾,故意出题考她来了。
但此刻寒池的心思就是她的心思,投其所好拍马屁就是她最光荣的任务,为保饭碗,烟波义不容辞,和这片纸拼了。
十天后,一篇新鲜出炉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四句偈论”摆在了寒池案头。
柳烟波正是围绕着他上次的四句批注,又东拉西扯了一千字。
寒池:……?
他握笔的手微滞,也行吧。
玉笔落在纸上,又笔走龙蛇的添了一行。
烟波再次收到回信,又是批注。
一行飘逸朱砂行书写道:“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
烟波:???什么玩意儿?
她两眼一抹黑,这人蹬鼻子上脸是吧!当初是谁不肯让她认师父的?
他大爷的,她到哪再凑一千字!
忙着扑蝴蝶的波波看到她快将笔咬秃,冷不丁又砸出一个大雷:“神女快些写罢,上神今日就要回来了。”
“什么?他不在雪斋?”烟波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