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境上神寒池有一只非常大的几,由交让木制成,常作半枯半荣之态。
书置其上文采倍增;画卷置于上可增神气,花鸟竹石栩栩如生;茶水置于上可添馥郁,陈茶亦变佳品,寒池平日觉得它有作弊之嫌,只拿它来煮茶用。
可即便是交让几,也拯救不了柳烟波交上来的抄经。一篇四句偈论,一卷《首楞严经》摆在一起,更显得天差地别。
寒池轻点桌面,莹白的指节落在写成“間”的“阇”字上,清声道:“这是谁帮她写的?”
他的话如往常一般平静柔和,却吓得白鹤们齐刷刷的向后倒退一步,缩成一团肩并肩挤着站。
推推搡搡了一会儿,太簇站出来小声说:“神女说。。。。。。如果她抄不完,就要被赶出等闲境,我们看她可怜,就答应了。”
众白鹤连忙点头。
寒池哦了一声,神情如常。
“但是!神女最后没有用我们抄的,真的!寒池,她真的很辛苦呢!”
太簇把手中揉成一团的竹宣展开,露出几个不忍直视的鸟爪字。
是看不上你们的字吧。
寒池腹诽。他放下纸卷,抬头道:“没有用你们抄的,你们就没有抄吗?”
“这……”太簇挠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下去吧。”
白鹤们讪讪的走了。
如烟波所料,她又被叫进了雪斋。
来的路上正与白鹤们撞上,见他们各个蔫了吧唧,她心道不好,这时白鹤们已经发现了她,如临大敌,还未等她问出口便呼啦啦化为鹤形飞跑了。
世态炎凉啊。。。。。。
波波天都要塌了,紧拽着烟波的裙角哭哭啼啼:“完蛋了,这下上神一定会把我塞回花盆里了!”
烟波摸摸她的头:“我和你作伴,正好他把我也塞回坟里埋了。”
“不、不会吧。。。。。。”波波大惊失色。
烟波笑嘻嘻的捏了把波波肉嘟嘟的脸蛋:“你这小丫头就是太呆,听不懂玩笑话。”
“有你这份心,姐姐肯定不让他埋你。”
可惜她没有早早醒悟,当初就应该摔笔装病,他又能拿她如何?
雪斋清凉,踏进便是满身清香,似草木似茶叶,全部都是寒池身上的味道。
与上一次踏进这里相比,烟波心境已变得能够泰然处之,只是想到每次来这都是为了给那个用鼻孔看她的男人低头认错,实在有够窝囊。
啧,不爽。
一道融融的光晕闪过,身边的波波已经消失了踪影,而她像与雪斋隔了一面镜子,不被允许进入。
寒池见波波已召唤至面前,道:“从前还看到她将你欺负哭了,何时变得如此要好,还肯帮她抄经?”
波波低头嗫嚅道:“那日回去,我哭的太多缺水了,昏在地上,全靠烟波一直给我浇水。。。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不哭,她也不会凶我。。。。。。”
她看了看寒池脸色,两只小手绞作一团:“她说我不会梳头,现在每日都换着样子给我梳头,戴花。。。。。。”
寒池见她头顶用五色彩绳挽了两个油光水滑的发髻,还精心编了几绺小辫子垂下,鬓边插着花草编成的钗饰,果然与以往不同。
等闲境在烟波飞升前全是男子和雄鸟,确实谁也没注意过小果子精的打扮问题。
这小果精和仙鹤都是半斤八两,是堆傻的。
“上神。”波波怯怯的回头:“我是不是做错了?”
寒池唤她到身边,想了想,道:“我们草木冷情,你能这样助人,很好。”
“只是。”几片纸飘飘乎落在波波头顶:“一向以为你书读的多,今日才发现字写的却差劲,以后,你就同她一道抄抄罢。”
波波要哭不哭的出来了,嘟着嘴对烟波道:“上神叫你进去。”
两拨人马铩羽而归,烟波的暗暗咋舌,不会吧,就是做功课偷了个懒,有这么严重?
但是对象是那个自大自恋又斤斤计较的小心眼,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