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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第3页）

最终，他也没能抱着小鸟入睡——并非他不想，而是他那“亲密无间”的挚友陀思妥耶夫斯基，如同最精准的报丧鸟，在他心神动摇的午夜发来了新的任务清单。

冰冷的文字闪烁着幽光，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从这短暂的、危险的温存中拖拽出来。

为了更伟大的‘自由’他试图用这个宏大的目标来安抚内心的躁动和……不舍。

但这次，这个口号听起来如此空洞，他不承认是为了方便“监视”小鸟所以拉黑了与陀思的通讯，拉黑了整整48小时，欠下了太多的任务进度所以陀思不得不换一个新号给他发消息。

任务执行得异常……暴力。

当他的手扼住目标脖颈时，脑子里想的却不是任务本身，而是那只蜷缩在破屋斗篷里、呼吸均匀的小鸟。她睡得好吗？他留下的水和食物够不够？她会醒来发现他不在吗？这该死的分心！简直太犯规了！

为了公平！*他对自己说，带着一种孩子气的赌气意味。

不能再这样‘溺爱’她了！等她醒了，就给她找最酸、最涩的野浆果！让她也尝尝这恼人的滋味！

然而，这个“惩罚”计划很快就被打乱了。

他在处理一个试图反抗的目标时，不小心让几滴温热的血液溅到了他雪白的衬衫袖口上。看着那刺目的污迹，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清晨，他蹲在冰冷的溪水边，用力搓洗着那件染血的衬衫。

之后就是她像精灵一样的出现。

然后……她问了那个问题。那个他以为永远不需要回答、也永远不想回答的问题。

名字。

当她在沙地上划出那两个字的瞬间，果戈里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声音——风声、水声、鸟鸣——都消失了。

这与他追寻“自由”的本能产生了激烈的冲突。

他不敢看她清澈的眼睛，只能望向对岸生机勃勃的森林，仿佛在寻找某种支撑。

他反复咀嚼着“自由”这个神圣又痛苦的词汇，试图用那殉道者般的偏执来加固自己摇摇欲坠的内心壁垒。

但他的声音里，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地，泄露出了一丝疲惫和迷茫。

当他将她捧在手心时，她低下头，用那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鸟喙，在他摊开的掌心，一笔一划地、无比郑重地写下了四个字：

白鸟加奈。

那是她的名字。

是她主动交付的“束缚”。

是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邀请。

他像个第一次拿到糖果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内心翻江倒海，打翻了所有名为“理智”、“信条”、“计划”的颜料桶，只剩下混乱而斑斓的色彩在名为“尼古莱”的容器里疯狂冲撞。

那双总是盛满戏谑、疯狂或冰冷的鎏金色眼眸，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水汽般晶莹的光，那光芒并非悲伤，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到近乎透明的……开心？

他的声音扬了起来，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雀跃：

“好吧！小鸟小姐！你赢了！”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听好了！小丑只说——一一次他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一个无比神圣的仪式，然后清晰而响亮地宣告：

“我的名字是——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啾？”

真是可爱啊小鸟~

“哦，好吧好吧~”果戈里看着她的样子，胸腔里那股陌生的暖流几乎要溢出来。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沉醉的、发自内心的欢快笑容，再次清晰地、缓慢地重复道，仿佛在吟唱一首失传已久的歌谣：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里·亚诺夫斯基！”

这一次，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烙印在清晨的空气中，也烙印在了一个名为“白鸟加奈”的、崭新的“束缚”之上。

于小丑混乱而悸动的心中，悄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通向未知光亮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