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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第2页）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手上传来的那份微弱的生命悸动，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手？为什么心脏的位置，左边胸膛之下，会传来一阵阵陌生的、令人窒息的钝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为什么？为什么遇到她之后，他的世界里塞满了那么多该死的“为什么”？那么多恼人的“但是”？

这简直是对他信仰的亵渎！是对“自由”定义的侮辱！

焦躁、困惑、愤怒……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急需一个发泄口。于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始作俑者——Q！都是那个该死的小鬼！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发泄的快感，将还在火车上惊魂未定的Q粗暴地揪了出来，用空间之力狠狠丢进了那片荒芜的旷野。

听着那尖利恐惧的叫声被风声吞噬，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世界仿佛瞬间清净了，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好了，小鸟，现在该解决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小鸟，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他已经打好了腹稿，等她醒来，他一定要用最夸张、最戏剧化的方式宣布：

“啊哈！可怜的小鸟！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誓死守护的同伴们给你的‘回报’！他们把你像垃圾一样丢在了冰冷的站台上，只顾着自己逃命！你被彻底抛弃了！多么讽刺！多么可悲！”

然后，他会顺理成章地、彻底地剥离她与那个侦探社、与横滨、与过去的所有联系！将她身边那些“束缚”的线一根根剪断！只留下他——小丑，她的“解放者”！这才是完美的剧本！

但是……这个该死的词又跳出来了！

小鸟如他所愿地醒来。

但是她……变不回来了。

她只是一只脆弱的小鸟，翅膀折断，飞羽凌乱。

他看着她在泥土里一遍遍地挣扎，用尽力气扑腾着受伤的翅膀，一次次徒劳地跃起，又一次次沉重地摔落。

泥土沾污了她洁白的羽毛，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曾经让他觉得有趣又恼火的倔强光芒，正在一点点被绝望的灰烬覆盖。到最后，她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蜷缩在冰冷的黑暗里，小小的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像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准备好的所有嘲讽、所有挖苦、所有精心设计的“解放宣言”，都像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死气沉沉、充满绝望的气息，简直是对自由最大的讽刺！

计划……又改变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挫败，又有点……认命般的无奈。好吧好吧，小丑先生宣布：紧急养鸟计划，正式成立！

于是，一切开始变得失控，或者说，滑向了一个他从未预料、也拒绝深究的轨道。

她的羽毛……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当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用湿布擦拭时，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几乎屏住了呼吸。那是一种……脆弱到令人心悸的美。

她的眼睛，像两颗真正的、未经雕琢的琥珀，在虚弱时蒙着一层水光，在好奇时又亮得惊人。

唔~脾气也确实有点暴躁，不过……这点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甚至……有点可爱？

最让他感到新奇的是，她有时会看着他发呆。

小小的脑袋微微歪着，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头顶的绒羽还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这感觉……太有意思了！

他忍不住想逗她，猛地把脸凑近——近到能看清她瞳孔里自己放大的倒影。然后，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习惯了冰冷和杀戮节奏的心脏，竟然……也跟着猛地加速跳动起来！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除了在收割生命时那种病态的兴奋，他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纯粹的、因另一个生命而产生的悸动了。

她担心他着凉。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一颗炸弹。深夜里，他闭着眼，清晰地“听”着她笨拙地拖拽着那件对她而言如同山峦般巨大的斗篷，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到他身边。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像羽毛搔刮着他的耳膜，也搔刮着他那颗自以为早已坚冰覆盖的心。

她是在……看他吗？是因为……他的脸好看吗？

这个念头让他莫名有点得意，其实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他就醒了……他只是……想看看这只倔强又心软的小鸟能做到哪一步。

他甚至……给她讲了那个故事。那个被他深埋在风雪之下、冰湖之底的，关于另一只小鸟和琥珀色眼眸的故事。

讲完后，看着她毫无防备地蜷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小小的脑袋依赖地枕着他的手指，一种奇异的、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包裹了他。那一刻，他竟然荒谬地觉得……这样也不错？就让她这样待着，待在他身边，由他照看……

不对劲，这个念头如同警钟在他脑海里疯狂敲响。

事情变得太不对劲了！

自由的信条在摇摇欲坠！他需要做点什么来重新掌控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