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角眉梢都迸发出喜气,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她忙不迭应道:“是啊,是啊,臣妾总是要不中用的,是应该让年轻人多掌掌事了。”
管硕在旁听了这些,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侧头看向万嵬,万嵬吃得已差不多了,他不爱□□致的菜肴,桌上的菜色动也没几口,大概是想着回宙王殿开小灶,管硕自己也没动几口,实在是吃不进去。
“只是年中祈福一事,”皇帝忽而皱眉:“自磷沼得胜后,皇族已有近十年没进过天巢供奉了,想来也是愧对祖先啊。”
千凛国甫一建国便定皇都鎏崖城,建穹玉皇宫于目湖上方,皇宫最北处建了一座高塔,叫做通天阁,通天阁中供奉了一座天神像,俯瞰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鎏崖城,通天阁下有一扇门,门后是一条通天梯,这条天梯通向后羁山半山腰皇族万氏源起之处,被后世称为天巢。
那里地处寒冷,终年白雪,供奉着皇族先祖的陵墓。
皇宫历有载,每年年中和年底,皇族都会举族到通天阁朝拜、祈福,选几个皇族后裔亲至天巢,供奉葬在天巢的祖先,可是皇族到了前朝皇帝那一代,子嗣寥寥,又逢霍乱,去天巢祭祖一事便被长期搁置,到了皇帝这一代,好不容易结束了磷沼之战,却接连着姜氏一族谋逆,为防政变,皇帝也再没离过宫,只有宗王万峻从战场回来后去过一次,之后便无人去过了。
想到此,管硕心念一动,她缓缓开口道:“臣媳愿往。”
她一开口,殿中几人转过头来,皇族都知,去天巢说好听一点是祭祖,其实无异于去苦修。皇后还沉浸在万峻将成为储君的激动中,管硕到底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万浔没想到管硕会开口,觉得她怕是疯了。
万嶙眼神阴翳地看着管硕,本来以为这花瓶行事低调,和万嵬鹌鹑似的躲在他们那个宙王殿,只管吃一日过一日,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心思。
“什么?”皇帝也没有想到有人会接这话。
管硕站起身来,躬身道:“臣媳愿与宙王前往天巢,代皇室一族祭奠祖先。”
皇帝听了,垂目仔仔细细看管硕。
管硕微微低着头,她今日穿了和万嵬同色的靛青色广袖交领,赭色杂裾,高髻上插了一支金梳篦和几把珍珠钗,这一身显贵重,颜色配饰却颇老气,但这深色却衬得她的脸在殿中愈发莹白透亮,皇帝开口道:“天巢虽有祖先庇佑,毕竟苦寒,你可想好了?”
“是。”管硕回道。
“嗯。”皇帝点头,往管硕身边看去:“你呢?”
管硕低头朝万嵬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点头的手势。
“我都听她的。”万嵬在座上回答道。
皇帝大笑:“好,好好。”他朝皇后道:“明日便把祈福一事移交至宙王妃处吧,你也可少操些心。”
第二日管硕便去了皇后处早省,皇后什么也没说,只让人搬了两屉案卷来,皇后身边的姑姑解释道:“一屉是近十年通天祭坛祈福的规制礼仪与用度,一屉是皇后专门找了从前的卷宗,皇族子嗣去天巢的规矩。另有,每年皇宫都会给天巢送去补给,此番宙王与宙王妃既亲自去,便也整理了一并带上去吧。”
管硕接过两屉沉沉的案卷交给身后的吉蓝,低头恭敬道:“是。”
“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回去研读卷宗?”皇后揉着太阳穴,不耐道。
“臣妾愚钝,想着若有不能决断之处,是否能来请教皇后?”
“哼,”皇后冷笑:“陛下当时说的是由你全权责管,你若没这个本事,硬揽下这差事作什么?”
皇后对上管硕貌美惊人的面孔,一双眼睛清清凌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没表情的样子,嘴上说着恭敬的话,眼神却一点也不避忌,就这么直直看着你,跟那个痴呆儿真是天生一对。
“你既揽了这差,便自己看着办了。”皇后扬起眉毛。
管硕又问:“祭祀之礼涉及人物调度之事,不知宙王殿牌可否行使此权,印信是否作数?”
皇后面色一冷,没有答话,朝身边的姑姑使了个眼色。
姑姑上前道:“陛下已下旨由宙王殿负责祭祀事宜,各宫都是知晓的。这宙王殿牌能不能用,宙王妃一试便知。”
管硕心中叹气,通天阁祭祀涉及内务物资、礼部和禁卫军的人员调动等等,她知道皇后必不会将事情交代清楚,却也没有想到皇后根本教都不教。如此草率交接,也无可奈何,管硕只能躬身请退:“谢皇后,臣妾告退。”
刚出宫门,便见三皇子袖着手等在门口,管硕顿住脚步,浅浅行了礼便转身想走,万嶙往前一跨横在路中,与此同时,吉蓝也倾身一步挡在管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