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盘子碎裂的声响,又听闻奶奶丫头们在房门内莺啼抽泣,一片闹闹哄哄。
站在堂屋外头的乌尔吞了吞口水,见那门外的护院一脸凝重,自知来的不是时候,便转身就走。
回到小侯爷的院子,门外伺候的丫头已经被人遣走,只留得一个小童子守在门口。乌尔会心一笑,知道那人显然已经好了,这才小心走进了房内。
屋内几案上,又是水果又是汤药,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
乌尔不多话,上前捏了一颗葡萄便丢进嘴中。
“让你吃了吗?”
一声呵斥从床榻边传来,乌尔抬头看去,就见纱幔后面,一个白肤胜雪的男人松松垮垮搭了件丝质单衣,捧着一本书籍靠在床榻边半寐半醒。晃眼一看,还以为哪里来了个高个儿的美人。
“呸!混小子勾引谁呢!”
乌尔小声咕哝,端起那盘葡萄,一边继续往嘴里塞,一边朝他走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道。
“爷,今个儿还要继续装病吗,我看祁老爷那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祁莲推开他递来的那串葡萄,懒洋洋地起身更衣。
“就那点子箭伤算什么。不过那几房的小算计倒是摆的明明晃晃,且要再闹上几日才能消停,我这样病着倒方便挡了家里的一堆烂事。”
语罢,他瞥了一眼乌尔继续塞着葡萄的动作,揶揄道。
“还吃呢,不怕死吗?那是五房奶奶家送来的,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洗过。”
乌尔吓得手一抖,赶紧将嘴中的葡萄吐了出来。
“淦!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吃了好几个了!”
祁莲勾唇一笑,将满头青丝整理好。
乌尔满脸黑线,恨不得手伸进喉咙里将那些吃食抠出来。见他脸都白了,祁莲这才应声道:
“下次再进侯府,看你还敢拿起东西就往嘴里塞。放心,那葡萄最多让你多去几趟茅厕。别的小动作,谅他们也不敢。”
乌尔脸色铁青,想去拿壶水冲冲嗓子,想到方才那串葡萄,心中一紧又将水壶放下。
“你们这一大家子,要么一个个比那戏班子的伶人还演得真切,要么心眼子比那箩筛还织得细密。生活在一处可真累人,我要是你,宁愿天天睡在军营也不回家遭这个罪。”
乌尔是祁莲从军的副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金戈铁马南征北战,多年相伴早已是生死之交,言谈之间便没了那么多拘束。
祁莲大手一挥,将书案上的茶壶拿了过来,为他满了一杯。
“你特意来我这里,是营队有什么事情吗?”
乌尔将那杯水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一一杯,直直喝了三杯,这才开口。
“营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祁文和祁桦的举荐,怎么推也推不掉。毕竟都是你血亲的弟弟,沾亲带故,下面的兄弟不敢推辞。不如你也松松口,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
祁文和祁桦,便是祁府三房与四房所出之子。因不是嫡出,且三房四房都是祁老爷在歌舞伎坊迎的一对美人姐妹花。两个娇俏姑娘不识文墨只会琴技歌舞,生得的孩子从小也娇生惯养,文墨不通。
祁老爷本也不指望这两个儿子有多大的出息和能耐,可不曾想这两人又沾染吃喝嫖赌,整日做些偷鸡摸狗的败类事儿,眼看到了成家的年纪,媒婆踏遍了郲阳各个世家的门槛,也没有哪家姑娘瞎了眼,愿意答应。
祁老爷气的一通教训责骂,恰逢祁莲凯旋回归,便想着借他军营内职调度,操练操练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他哪里是诚心让儿子去营队里历练?”
祁莲冷冷一哼,落坐在乌尔的身边。“他惦念的,不过是自己侯爷的颜面。那两个不成器的,只要在我军营里过了一遍金漆,出去自然有媒婆去攀亲事,颜面便轻松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