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都办理妥当,她也没进闺阁,反而转头去了浓翠院,请了当家的二奶奶去小姐的房中守着。
钱矜娇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一天,不知惊厥了几次,到了晚上才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室内点了安神香,淡淡的安神香在铜炉中无声地缠绕,应是母亲亲自调制的,青烟如纱幔般垂落在病榻床前,而自己母亲坐在床边已经哭红了双眼。
钱矜娇淡淡地看了过去,心中却无半点悲伤,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身体的疼痛似乎将心里的痛掩盖住,整个人想是只剩下空落落的躯壳。
二奶奶见女儿终于醒了过来,这才开口,让下人拿了茶水伺候。
钱矜娇喝了口水,这才觉得口中酸涩难受。“母亲,孩子没了吧……”
二奶奶张了张口,又怕说出什么令她伤心的话来。“乖,娘亲在这里,你要是想要孩子,今后恢复了身体,想生几个就生几个,都是祁家的骨肉,他们必会重视。”
听到这话,钱矜娇推开母亲手中的茶水,冷冷道。“娘亲……难道你也跟他们一伙,一同来劝我去祁家的?”
二奶奶拿着茶碗的手一滞,又轻声安慰道。
“傻女儿,什么你们他们的,都是一家人,你又是我生的,难不成我还会害了你?”
钱矜娇看着自己母亲的脸,她竟然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她的母亲怎么会不知自己怀得是谁的骨肉?
甚至,爹爹当时还提点过她:在外征战也是九死一生,女子青春易逝,不如好好抓着眼前的机会。
那时候,他们明里暗里忙着牵线搭桥,撮合她尽快与那人同舟共度。如今祁小爷凯旋归来,他们怎么又都不认了呢?
想来,三大家族中,他们钱家和王爷的关系已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能和拥有爵位的祁家联姻,尚且可以保证家族的稳固。她的父亲,也到了修归致事的年纪,膝下也没有成气候的子嗣,需要的正是祁家稳固的爵位。
可是,这一切都是要拿自己的女儿做牺牲。
钱矜娇觉得可笑,她还以为至少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以体谅她的不易,但现在看来,竟是痴人说梦。
钱矜娇闭上酸涩的双眼,今日是着实辛苦,似是这一天起,她失去了儿子,失去了爱人,失去了父亲,同时也失去了母亲。
曾经那样骄傲飞扬的钱大小姐,如今却萎靡地蜷缩在凌乱的床上,像个被众人遗弃无依无靠的可怜虫。
“娇儿,你……你要是累了,就休息吧。”
二奶奶心中不免有些愧疚,看着自己的脸色苍白的女儿,她又难过起来。
钱矜娇闭上双眼不再看她,只是重新躺下将蚕丝软被盖在身上后,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算了,就让环燕来照顾你吧,如今我说什么你也不爱听,我知道你现在你怨恨我。之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违背你爹爹的意愿,你还是那个全家都愿荣宠的娇小姐。”
二奶奶自觉没趣,起身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叹口气。“迟早你会懂得,只有如此,你才能在这豪门之中活下去。”
语毕,她黯然离去。
直到人走了,钱矜娇才再次睁开眼,眼里都是绵绵无期的恨意。
“我懂得,怎会不懂?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全部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