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悲恸充盈了每一寸空气。
两人沉默着为沈母守灵。
夤夜深沉,终有尽时,窗外的墨色天幕一寸寸淡去,晨光熹微,悄然漫过窗棂。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近闻奉京城中怪谈纷纭,深扰黎庶安宁,亦损京畿清平。国公府世子陆君越秉性忠睿,通晓律例,特敕尔兼领大理寺卿,专司稽核妖案、穷究怪谈之实,须当尽心竭力,毋枉毋纵,钦此。”
“臣领旨谢恩。”
陆君越得了皇命,朝将军府行去。
冬日寒凉,将军府的府邸挂上了白幡,纸钱灰混着香烛气,整个院子透出一股沉沉的悲戚。
下人们一个个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沈槐跪在灵前,一身重孝。
沈枫静跪在她的身侧,十几岁的少年紧抿住唇角,学着姐姐的模样,于外人前强撑着属于将军府嫡子嫡女的体面,
灵柩停在正中,棺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盖尚未合起。
沈母安静地躺在里面,仿佛睡着了,整张脸与颈间的红梅印记一同被薄纱轻掩。
“小姐,喝口参汤吧。”青檀捧来汤盏,她把声音压得极低,哽咽着:“您从昨日夜里就一直跪在这里了,米水未进,至今没合过眼,身子怎能受得住。”
沈槐恍若未闻,灵前的长明灯灯芯跃跃,映在她眼底一片空茫。
“阿姐,你去歇息吧,这里有我。”沈枫的声音嘶哑,目光落在沈槐脸上,眉宇间净是担忧。
沈槐缓慢地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灵柩中的人:“我想再陪陪母亲。”
大将军沈巍昨日得了消息,按律去宫中报备,至今仍未回来,青檀只能在一旁悄然抹泪。
“圣旨到——”
尖利的宣旨声于寂静的灵堂响起,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曹有年,他慢步走进灵堂,目光扫过悲戚的众人,最终落定在沈槐身上,带着一丝轻微的审视。
“陛下口谕,惊闻将军夫人沈氏薨逝,朕心甚痛,然事出蹊跷,定是有宵小之辈作祟,特命国公府世子陆君越彻查此案,以慰忠良,安定人心,钦此。”
“谢陛下。”
沈槐领着将军府众人跪地谢恩。
“沈小姐还请节哀,莫要因悲痛过度让流言四溢,陛下既已派人查案,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夫人在天之灵。”
大太监脸上适时露出悲悯,对着正中的灵柩深深一揖。
“谢过公公提点。”
“眼看年关将至,一点心意,公公留着当买茶钱吧。”
沈槐缓缓抬眼,让青玉奉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不同于以往的热络,大太监带着几分客气与疏离推拒:“将军府正值多事之秋,沈小姐留着打点用吧,陆世子就在门外,咱家先回宫复命了。”
沈槐垂眸应是。
送走大太监,沈槐回到灵堂,望着母亲的灵柩,她心中思绪万千。
国公府登门退亲不过几日,陛下后脚便派其彻查母亲的的死,不难猜出陛下此举意欲何为。
这是一种离间与羞辱,意在敲打将军府的同时,更是将陆君越架到了将军府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