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至五月下旬。大地回暖,夏意越发浓烈。林葳蕤与池渝精心布下的棋局终于等来了回响。清晨薄雾未散,她便被池渝轻轻摇醒,睡眼惺忪间只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则陌生来信:"我是江守澜。"
林葳蕤顿时睡意全消,指尖微颤着接过手机,迅速回复道:"去年成人礼上,你说任疏淼过得很好。这话,几分真假?"
消息提示音几乎即刻响起:"看来你早已从林盛的只言片语中寻得真相。如果你此问只为求个明白——没错,她已不在人世。"
林葳蕤胸口骤然发紧。明明早有预料,可当这残酷事实赤裸裸摊在眼前时,仍觉心绞痛。那个笑起来眼若新月的少女,本该在寻常巷陌里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却因卷入世家漩涡而早早凋零,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打:"任疏淼与你相知相守数载,如今阴阳两隔,情分犹在。我的布局已成,望你念及旧情,再帮我,帮任疏淼一把。我既能将杀害她的真凶绳之以法,林家该给你的股份也分毫不会少。"
对方回复依旧迅疾如风:“林葳蕤,你可以相信我。”
紧接着又追来一条:"那年任疏淼走时,刚满二十岁。我比谁都清楚害死她的是我亲生父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临终前塞给我的信,我逐字逐句打成电子版交予十八岁的你。她明白理解我的孤立无援,也没有逼迫我立即为她报仇,只让我等你成年时,要我信你,要我助你。这些年在海外,我创办私人律所就是在等这一天。只要你手握确凿证据,我定让他——血债血偿。"
林葳蕤将手机轻轻搁在池渝掌心,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鹅绒枕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窗外的春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却照不暖她冰凉的手指。
——江守澜守着这个秘密等了整整十二年。他将自己活成一座行走的墓碑,用余生为所爱之人赎罪。那些辗转难眠的深夜,那些欲言又止的清晨,该是怎样蚀骨灼心的煎熬。
她攥紧被角,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将理智焚毁。随着真相一层层剥开,林盛手上沾染的血迹越发触目惊心。
母亲死前的不舍,任疏淼的绝望和江守澜的爱而不得,这些破碎的画面在眼前交织,而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在悲剧发生多年后,为他们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池渝的望着手机屏幕的眼神越发深沉,他沉默地打下:"证据我们会完整呈上,后续就托付给你了。"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半分钟,林葳蕤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对着池渝做了个“出去”的手势。池渝歪着头装傻,换来的是林葳蕤一记眼刀:“我要换衣服,你是变态吗还不快出去?”
池渝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嘴角噙着促狭的笑:“唉,果然关系太熟就是不好,我们葳蕤现在都敢对我呼来喝去了。”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以前还知道说请呢。”
“谁、谁呼来喝去了!”林葳蕤瞬间炸毛,“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却冷不防被池渝捏住了脸颊。
“好好好,是我冤枉你了。”池渝装模作样地叹气,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不过。。。”他轻轻勾了勾手指把她的脸转过来,小姑娘却倔强地垂着眼帘不愿抬眼看他。
池渝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我就爱惯着你。”
他的拇指又在她脸颊上流连片刻,林葳蕤只感觉被他稍凉的手指碰过的地方微微发烫。“反正被你使唤,我乐意。”
见林葳蕤依旧不搭理他,池渝只好慢悠悠地往门口踱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记得拉窗帘。”正要带上门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轻笑,让他也不由自主地弯了眉眼。
片刻后,林葳蕤换好了一身利落的运动装。纯白的T恤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牛仔短裤下那双笔直纤长,却又带着肌肉线条的腿白得晃眼。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戴上了鸭舌帽和黑口罩,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你这是要出门?”池渝斜倚在门框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墙面。
林葳蕤系好鞋带,头也不抬地答道:“去四合院的储藏室,周岁月让我过去找她。而且我猜储藏室里你上次提到的铁箱子,恐怕里面装的是温家参与当年车祸的证据。”
她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林盛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些年来,他用钱和权拉拢温家入伙,他又靠着这些把柄牢牢控制着温家,就像攥着拴狗的链子。销毁证据他舍不得的,这些都是他保命的筹码。”
她冷哼一声:“可谁知道这些温家的间接证据一定指不向他自己呢?谁能保证水深火热时,温家不会留着防御的后手呢?去找岁月,说不定能顺便把这些取回来。”
她声音放轻,“如今林盛在出差,我提前把不熟悉的下人都调走了。现在四合院里只有我的心腹和。。。”她顿了顿,“外婆。”
“你太冒险了。”池渝的声音骤然沉了下来,指节不自觉地收紧,“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万一出什么差错。。。”
“池渝。”林葳蕤突然打断他,推开门的手没有丝毫犹豫,“你曾经比我更早意识到,从我们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赌上性命。我们等不及了,林盛马上就会发现我们。”夏日的热浪裹挟着蝉鸣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睛,“与其在这里畏首畏尾,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