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皱眉,估摸着眼前的老者是看她孤身一人想要宰客,但偏偏她这时候又急需渡船。算了,破财消灾吧,要搁在平时,她非得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不可。
姜渺走上船,从包袱里数了钱付给老者。
似是没想到姜渺会这么爽快,老者用那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接过钱,仔仔细细数了两遍,确认无误后才冲她咧嘴笑道:“小娘子不要嫌贵,小老儿赚的也是些辛苦钱。这段路不太平,常有水匪劫道,官爷们设的卡也多,每过一个就得孝敬五个子。”
“不是小老儿自吹,在这一片行船的没人比我更熟,老汉我知道有条小路能绕过去。嘿嘿!要是换了别家的船,管叫你交了钱还得喂王八!”
姜渺这才恍然大悟,大概之前的船家是把她当做了水匪派出去的诱饵,把人引的靠了岸才好打劫,所以才不理不睬的走了。
这么一想,要是这老者怎能沿路避开关卡,保她平安,那这钱非但花的不冤枉,还划算得很。连带着看老者的目光也更加友善起来。
她走到船尾,寻了个地方坐下,和老者随意攀谈起来。
“敢问老丈贵姓?”
“什么贵不贵的,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我姓刘,他们都叫我老刘。”老者一边撑着竹篙,一边回头冲着她问:“小娘子一大早就在河边等着,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家里人也放心的下?”
听到这话,姜渺顿时警惕起来,这听着像是在套话,不会是看她势单力薄的想要做些无本生意吧?
她不动声色地含糊道:“老丈应该也听得出来,我就是本地人。只是最近家中遭了变故,要去番禺投奔亲戚。”
又将身上的包袱解下,在船板上摊开,取了一块肉脯递给老刘:“老丈要不要来一块?”
老刘摆手拒绝,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地上的包袱,见里面除了干粮、衣服外就是些他看不懂的文书,这才有些遗憾的转过头去。
见他不再追问而是专心撑船,姜渺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先前已经把银钱都贴身放在里衣的口袋里了,刚才的动作只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不然只怕在船上还要再有一番风波。
天色微明,晨雾朦胧。
一叶轻舟破开薄雾,顺流而东。
姜渺坐在船上,却无心欣赏这两岸的美景。心里一会想着师父和县令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派人来追,万一事发阮夫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一会又挂念起嫂嫂和侄女,不知道她们现在在干什么。
想来想去,越想越烦。索性闭上眼,把这几天看过的文章按顺序背诵起来。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chuǎi)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以养父母。此庶人之孝也。故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味,宜建侯而不宁。”
“……”
一连背了两个来回,才终于感觉神思清明起来。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略微发麻的双脚。就看见老刘又转过身来,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娘子读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