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并不知道,在她走后县衙内还有这么一场与她有关的风暴。
天色渐暗,郁水之上,轻舟顺流而东。
转眼间,她在这船上,已经度过了六个日夜,今天是第七天,算算时间,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了。
起初,姜渺对这位老刘还怀有戒心。后来见他不论白日夜里,行船都是稳稳当当,果然是位经验老到的老船夫。对水道也颇为熟稔,一路上避开了好几处盘剥甚严的官卡,为她省去不少麻烦,这才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这一日,小船行至一处水湾,两岸山势渐陡,林木幽深。老刘将船缓缓靠向一处隐蔽的芦苇丛中,如往常一般上了岸,将船拴好。
“小娘子,”老刘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沉闷,“天黑了看不清路,咱们就在这儿歇歇脚吧。我先下去找些柴禾生火,弄点热乎的吃食。”
“嗯。”姜渺躺在船舱里翻了个身,胡乱答应着。走了一路,她实在有些困了,眼皮都懒得抬起,根本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
睡梦昏沉之间,她好像听见有轻微的说话声音在向自己靠近。
姜渺顿时心中警觉,她夜里睡觉向来觉浅,稍有些动静便会惊醒,何况现在是孤身一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更是加倍小心。
但现在情况不明,她也只当不知,仍旧闭目假寐,看看这是要弄什么名堂。
“老刘,回来了?”一个干涩难听的声音靠近几步,掀开帘子,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又逐渐远去,“怎么还带了条‘鱼’回来?看着也没什么油水!大当家的不是说了最近风声紧,让咱们小心点吗?”
“去去去,你懂什么?”这次是老刘的声音,“这可是条‘文鱼’,大当家的亲自发话要的稀罕货,别在这挡道!”
姜渺身体紧绷,心中一沉。没想到看起来宽厚老实的老刘才是水匪派出去的诱饵!怪不得他那么自信的说自己能带人避开水匪了,合着他自己就是,这下是直接给她带到匪窝里去了!
“嘶——老刘你行啊!”干涩难听的声音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带了点迫切,“那你还不快去报告老大!我在这替你守着!”
“那我去了,你可得把人看紧了!”
姜渺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听到老刘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知道,这时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机了,若等到这一帮匪徒们一拥而上,那时可就插翅难飞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船舱里的鱼篓往外一砸,然后借力身体向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哎哟!”
看守她的人在黑暗中被砸了个正着,气急败坏地朝着岸上招呼一声也跳进了水里。
“这丫头跳水了!”
“快!快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也别伤着她!”
得益于这辈子从小就在水边长大,常常在河里摸鱼逮虾的,她的水性还算不错。经常游泳的朋友都知道,游泳之前最好先做好热身运动,否则容易导致腿部抽筋。
不过现在是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姜渺憋着一口气,凭着感觉,拼命朝远离船只的河道中央潜游过去。
肺部残余的空气在急速消耗,半夜冰冷的河水更是让她浑身发冷。但看着河岸旁明灭不定的火把在不断晃动,身后还有越来越近的划水声,她知道,这时候一旦露头换气就一定会被锁定位置,再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渺不敢换气,只能尽量降低自己发出的动静,咬着牙向河底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