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的目光慢慢扫过这间熟悉的美术教室。
空气里松节油和颜料干了的味儿更浓了,快凝成块,沉沉压在鼻子尖。
光从高窗透进来,被切成一道道斜的光线,落在落了灰的静物石膏像上。那些石膏像的眉眼在光和影子里显得特别深,特别空,静静地看着教室里仅有的三个“活物”。
她迈开脚,鞋底蹭着沾染颜料的地面,发出细沙沙的响。走得慢,目光从一排排堆着废画稿的架子、颜料柜、还有装着各种雕塑工具的柜子上滑过。
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林鹿仍心有余悸,不敢再看云岫和那幅吓人的画,紧紧跟在时与身后,像是生怕落下一步就会陷入未知的危险。
她时不时紧张地回头瞟云岫,确认那个身影依旧只是在机械地画画,并没有注意她们,这才稍微放松一点,但抓着时与衣角的手一直没放。
“大佬……我们在找什么?”林鹿压着声问,气息因为紧张有点不稳。
时与没有立刻回答。
找什么?她也不知道。“线索”这个词对她是陌生的。她只是遵循着一种本能,一种对环境的熟悉,以及……一丝被那指南针和云岫诡异的画所勾起的、微弱的探究欲。
她停在一个靠墙放的旧塑料工具盒前。
盒子很旧,边角都磨圆了,表面糊着一层叠一层、五颜六色的颜料块,像幅抽象的画作。里面乱插着几支秃了头的画笔还有几管挤瘪了的颜料。
就在她停下来的那一刻——
“咔哒…咔哒咔哒……”
林鹿口袋里突然传出急促的、近乎疯狂的抖动声!
林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掏出那个【锈蚀的指南针】。就见那指南针针不再是之前那种犹犹豫豫、唯唯诺诺的颤,而是像疯了一样,猛地左右摇摆,敲着玻璃表面,发出急躁的响声。
几秒后,这种疯狂的摆动骤然停止。
指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住,绷得笔直,带着一种笃定,指向——工具盒最上方,一把被随意扔在那里的美工刀。
那指针的力度之大,仿佛要穿透玻璃,直接钉死在那把刀上。
指向明确,不容置疑。
林鹿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指南针,又看看那把美工刀,脸上瞬间布满恐惧和兴奋的潮红。
“指…指向它!是它!大佬!线索!”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把刀。
时与的视线落在那把美工刀上。
很普通的塑料柄美工刀,中学生常用的那种。白塑料柄用得有点黄,沾着各色干了的颜料点子,看着脏乎乎的。
但有一点很不对劲。
在那有点脏的塑料柄靠近刀片推钮的地方,沾着几抹变深褐的印子。
那是血。
干了很久的血。颜色深得快发黑,死死渗进塑料的细纹里。
时与伸出手,指尖掠过工具盒里颜料和秃头画笔,轻轻捏住那美工刀的柄。
碰着很冰。
她拿起来,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