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将日记本卷起来,塞进了校服宽大的口袋里,边角硌在腰侧,带来一点明确的存在感。
那把刀,则暂时由林鹿保管,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分工。
她们准备离开这间弥漫着松节油和无声尖叫的美术教室。
就在时与的脚即将迈过门槛的刹那——
“时与。”
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是林鹿那种带着颤音的、属于活人的声调。这声音干涩,平直,缺乏起伏,像是老旧录音机里播放出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云岫那永不停歇的铅笔沙沙声。
时与的脚步顿住了。
林鹿更是吓得猛地一哆嗦,惊慌失措地回头望去。
云岫依旧背对着她们,坐在高脚凳上,手臂维持着作画的机械动作。但她确实说话了。
“帮我把这张画,”那平直的声音继续着,没有任何请求的意味,更像是在复述一段设定好的程序,“带给江老师。”
说完,她那只没有握笔的手抬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却精准地捏住了画纸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将那幅在林鹿眼中无比恐怖、在时与眼中却只是一片空白的画,从画板上撕了下来。
她保持着背对她们的姿势,将撕下的画纸轻轻往旁边一递。手臂伸得笔直,等待有人来接。
这个动作,这个指令,都透着一股程序化的僵硬。
但“时与”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被叫出,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突兀感。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时与低头,看向自己的校服左胸。
不知何时,那里别上了一个小小的、金属胸针。蓝底白字,清晰地印着——高三(七)班时与。
她再看向身旁惊魂未定的林鹿。林鹿的校服胸口,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同样款式的胸针——高三(五)班林鹿。
像是进入这个副本空间后自动生成的标识。
嗯,还可以这样解释。名字的来源有了出处。
林鹿也注意到了自己胸前的胸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NPC居然会主动发布任务”的震惊所覆盖。她看向时与,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大佬,接不接?这肯定是任务线索!
林鹿似乎完全没有怀疑,一个NPC学生为什么会如此自然地让另一个“NPC学生”带东西给老师。在她的认知里,这大概就是副本剧情的一部分。
时与看着云岫那只固执地伸着、举着画纸的手,沉默了一下,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江老师是……”
然后,话刚起头——
【警告!警告!】
一道尖锐、毫无情绪可言的电子提示音,猛地刺入她的脑海深处!
【根据《恐怖副本低级员工守则》第三条补充条例:当玩家未主动与你互动时,禁止做出任何超出角色设定的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主动向玩家透露、解释或暗示线索的存在与含义。】
【检测到员工[时与]疑似存在主动透露线索倾向!予以一次警告!】
声音戛然而止,带来的余痛却让时与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
她的话音生生顿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那冰冷的警告音,林鹿似乎毫无所觉,她只是看到时与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脸上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样,不禁更加好奇和急切,追问道:“大佬,江老师是谁啊?我们是不是要去找他?”
时与的目光从云岫僵硬的背影上移开,落在林鹿写满求知欲的脸上。
她顿了顿,将那被警告打断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疑问句,咽了回去。
脑海里的规则和刚刚的刺痛感无比清晰——她不能“主动透露”。
但如果是回答玩家的“主动询问”呢?
规则没有明确说不行。这似乎是一个模糊的、可以试探的灰色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