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居然如此无礼!”说着就上手一抓。
季延虽是少年,却也身材英姿雄壮,推了几下,弱女子的气力哪能动摇?
果真如一堵厚重的墙,屹立不动。
薛琼玉知晓季延是在救自己,可红珠不知,她连忙出声劝阻:“红珠……我被蛇咬了。季延……他是在救我。”
她抬起手臂,青紫色的一排牙印赫然出现,不远处还悬挂着那条竹叶青的尸身,红珠挽起袖子,明白一切后的她决定先把小姐带出去。
把蛇毒吸出,只能暂且保住性命,谁知蛇毒是不是已经深入,误了时辰,到恐怕药石无医,一命呜呼。
小姐的命在季延眼中定然不算什么,季延生性孤僻,在楼船之上,他杀人不尽其数,手段狠辣,刀法锐利,很难想象他真是身份不过是个渔民。
如此危险之人,若非知晓他无意伤薛家人,红珠亦是坚决反对小姐靠近的。
薛琼玉抱歉地笑了笑:“红珠,我觉着有些头疼脑热,昏昏沉沉,好像毒发了。”她先前若是不躲着两人,许是不会遇到这毒蛇的,偏生的事多儿,躲在潮湿的草丛,还不知此处瘴气弥漫,毒蛇漫天。
真是什么坏事都让她给碰上了。
季延起身,让出空位,红珠白了他一眼,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料你也不敢造次,还不快到前面探路?”
他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薛琼玉的脚上,没穿靴子的少女,脚面洁白光滑。
其中一只脚,先前还踢着自己,他摊开手掌,扑掉被薛琼玉踢上的黑泥,沉默数秒。
远远从嗓子中挤出一个“好。”便到前便一边撒硫磺,一边用短刀开路。
绿珠她素来胆小,被蛇吓了一跳,便没再继续下去,连滚带爬出了竹林。
在出口却与陈清荷撞到了一起,她抬头抱歉道:“清荷姑娘?”
绿珠语气带着一丝讶然:“竹林如此危险,姑娘怎孤身一人进入?”
陈清荷见她狼狈喘气,想来是遇蛇,她极尽安慰之心,笑道:“蔡家祠堂后边这片地,祭拜先祖时经常来,一来二去准备便充足了。”
说着,从白衣长袖口中掏出一只香囊,淡淡的药香从丝绸中透出,绿珠一闻,便知此物是些专门用来祛除蛇虫鼠患的药材。
陈清河素来心善,听闻薛大小姐在竹林迷了路,也加入到寻人大队当中去。
绿珠感激不尽,小姐本性顽劣,三番几次在歌楼故意刁难陈清荷,没成想清荷姑娘能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一行人马带着火把和斩刀,匆匆往林子里寻人,绿珠和陈清荷等姑娘家,则被蔡夫人留在了门外。
蔡夫人得知了薛琼玉之事,一问便知当初立在山前的警示牌,前些日子被山洪冲走,故此生事端。
她严肃责罚了管事的伙计,不到片刻,一只崭新的木牌便立在一侧。
但转眼望去,天色不早了,薛琼玉和红珠两人却仍没回来,绿珠心中升起一丝焦急。
薛胜忠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闺女才从出了海难得楼船上九死一生,这才不过隔了七日,便又再次以身涉险,小老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知薛老爷爱女心切,那管事的扑通一声跪下,抱着薛老爷的大腿,便开始忏悔:“薛员外,小姐定会平安归来,都是小人办事不利,员外请勿伤神。”
薛老爷下巴络腮胡一翘,心中怒意四起,却也怪不得他人:“小女生性顽劣,安分不下来,这林子瘴气弥漫,肉眼可见危机四伏。”
几人正在出口黯然神伤,正西处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众人只见一穿着孝服的少年背着一昏迷的女子,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人,因迷雾太大,分辨不清此人的性别。
但红珠的嗓音一出,绿珠便喜出望外一笑:“是小姐,他们出来了。”
薛老爷咧嘴一笑,正准备上前一步,开开心心迎接闺女,入目确实一张熟悉的脸。
季延怎么也在此处?
少年脸上恰好被一树枝拂过,清俊的面庞上,一双桃花眼稍微露出惊讶,但很快如同平静无波的春水般被抚平。
陈清荷盯着他背上的薛琼玉,似乎也没想到两人会在这么大的林子里遇上,顿了顿才开口:“薛小姐这是怎么了?”
薛老爷在从官前,也学过些许岐黄之术,但学艺不精,只能治些小儿夜啼,头疼脑热之类,他搭上薛琼玉的脉搏,神色一黑:“快去找大夫!”
几个仆从将薛琼玉送上担子,火急火燎往镇上的医铺送去。
季延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轻,还没回神,薛琼玉便被抬走,他起初还能挤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毕竟在场的众人之中,不少人是需要他装傻子的。
人群渐渐散去,季延冷眼盯着担子上的少女,不知在斟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