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明日转入暗淡,小屋被夜色缓缓笼罩。倏地,灯花炸开,跳动的烛焰照亮整间小屋。
“哇————!”一声清脆的啼哭,打破黑暗的死寂。紧接着屋内传来婴儿不住的哭声,两个婆子欣喜若狂:“生了,生了!”
婆子麻利的将孩子包好,放在农妇的身边。虚弱至极的妇人偏头看了眼孩子,眼皮缓缓合上昏了过去。李长宁抬起被子伸手摸农妇身下,发现竟有鲜血渗出来。看到此景的两个婆子吓得尖叫出声,屋内再度乱作一团。
“都给我镇定下来!你负责看顾好孩子,你过来帮忙。”婆子撑起农妇的脑袋将药喂了进去,李长宁拔下方才正胎位的银针,开始刺血止血。
不知过了多久,李长宁感觉自己筋疲力尽,连抬起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她看着农妇止住的血液,还有逐渐红润的面色,终是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砸进椅子里。
“哈!”李长宁闭上双眼在床边静静的休息。
“姑娘累了吧,您也好好歇歇。我们去和大当家的报个喜讯。”
门一打开,匪首差点倒进来,青商拽了一把,这才不至于此人以面抢地。“怎么样了!我娘子怎么样了?”
“大当家的恭喜啊!芸娘子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好,好,那就好。”匪首激动的原地打转,左左右右的跺了好几回步。“对了!芸娘还好吗?”
“好,好着呢!大当家的你不知道,多亏这姑娘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老婆子活了这些年,从来没看见过哪个胎儿横着还能顺利生下来的例子,也从来没遇到过产妇出血还能救活的情况。这姑娘,真是神医。”
神医李长宁倚着椅背睡过去了,梦里她看见许久未见的母后。
小小的李长宁稚气未退,两手扶着桌角,圆圆的杏眼水汪汪的望着正在整理药箱的娘亲。“母后,这套针是你最喜欢的,怎么把它收起来了。”
皇后阮锦婳低头捏捏李长宁胖乎乎的小脸,苦涩的笑笑。“以后用不到了,收起来才好腾地方。”
喜欢的东西怎么会用不到呢?小小的人儿不懂,李长宁喜欢母后给自己做的软布老虎,恨不得天天抱着。母后好奇怪啊!明明每次拿起针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怎么就收起来了。
“母后那你给我吧!我喜欢它。母后要是想看,以后可以去我那里看。”
阮锦婳摸摸李长宁的头,极轻的说了句。“好。”
再大一些,李长宁通过宫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母后的前半生。阮锦婳曾经是安国医术无双的医女,治病救人无所不能,后来和父皇两情相悦嫁给了父皇,就再也没能拿起心爱的银针。
意识恍惚间,李长宁望见母后的身影。母后站在琼花树下,远远的唤自己的名字。“小宁儿。”
“母后你看见了吗?我没有丢你了脸,我成功为农妇接了生,母子平安。”
“母后你要去哪?等等我。”
柔光洒在阮锦婳的身上,树下的身影逐渐消散。李长宁迈步追去,却如何也追不上母后,直到听见有人喊她。“殿下。”
刺目的阳光照在眼皮上,李长宁眉间微皱。青商见状侧身挡住阳光,双手扶李长宁坐起。
缓了片刻的李长宁,想起来自己如今是在土匪窝中,方才帮忙接生了一个孩子。张嘴欲问母子情况,发现嗓子干哑极了。
青商递过晾好的温水,开始讲李长宁睡过去后发生的事。
李长宁没想到自己竟睡了一日,怪不得感受到强烈的饿意。就在打算让青商整点饭菜的时候,门外响起噪杂的声音。
“秦大友给小神医负荆请罪!请小神医原谅!”
甫一开门,就看见那匪首跪在门口,赤裸着上身,背上背了十来根碗口大的树棍,其他的匪徒跟着跪在他的身后,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你们这是做甚?”李长宁愣住了,若是答谢自己,这场面也太隆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