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阴冷的风突然卷起,吹得阎王的蟒袍猎猎作响。判官的朱笔悬在半空,墨滴坠地,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小坑。
苏念抬头,看见阶下不知何时立着道身影。
那人穿黑色广袖长袍,腰间悬着枚青铜鱼符——是阴司“渡魂司”的令牌。
“何事大驾光临。”阎王的声音沉如闷雷,“苏念阳寿未尽,却犯下虐杀、盗窃之罪,按阴司律例,当入血池洗魂,削去三世轮回。”
“有人要保他,我只是奉命行事。”那人开口,嗓音像浸了千年寒泉。
判官皱眉:“渡魂司插手阳间因果,越界了。”
阎王的目光扫过那人腰间的鱼符,最终落在苏念脸上:“你要如何保她?”
“用‘魂契’。”那人解下腰间鱼符,放在案上,“渡魂司的魂契,可换她一命。但需削去她三世记忆,让她忘了苏阿月,忘了镜灵,忘了所有执念。”
苏念的身体剧烈颤抖。
她想起自己摔碎的长命镜,想起母亲绣的糖人,想起陌生人递来的桂花圆子——那些鲜活的记忆,要被一刀刀剜去?
“行。”阎王挥袖,“魂契归我,苏念的命,你带走。”
判官的朱笔重重落下,在“苏念”二字旁画了个红圈:“准了。”
鬼差松开锁魂链的瞬间,那人上前一步,指尖点在苏念眉心。她眼前闪过一片白光,耳边响起清脆的“咔嚓”声——像是某种枷锁断裂的声音。
“你……”苏念捂住额头,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跟我走。”那人转身,广袖带起一阵风
“这是你的劫数。”
苏念被他牵着走向殿外。
她回头望了一眼,看见阎王的蟒袍在风里翻卷,生死簿上的“苏念”二字已只剩半行——像被风吹散的云。
三个月后。
城南的忘川茶社飘着茉莉香。
苏念穿着打歌服,站在吧台后调茶,腕间系着根红绳——是阴差送的,说“红绳系魂,可锁新念”。
“阿念,这杯‘往生’要加桂花吗?”学徒小桃探过头。
苏念抬头,她笑着摇头:“不加了。”
小桃愣住。
她记得苏念刚来时,总对着镜子发呆,在月圆夜坐在门槛上,望着月亮轻轻笑。
“苏小姐。”
玻璃门被推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抱着一捧蓝玫瑰走进来。他约莫三十岁,眉眼冷峻,腕间系着枚青铜鱼符——正是渡魂司司主。
“司主。”苏念微微颔首,指尖在茶盏上顿了顿。
苏念现在的模样仿佛一个被洗去尘埃的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