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却已经蹦跳着凑近,伸手戳他冻得发红的耳垂:"弟弟的耳朵都要掉啦!"
温热的指尖擦过他耳廓时,昭明浑身一震,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想起昨夜替昭宁缝补衣服时,针脚穿过布料的感觉——那布料贴着昭宁的体温,比炭火还烫。
"你又在发什么呆?"昭宁忽然凑到他眼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是不是又想把我那些星露糖全偷吃了?"
她说话时呼出的白雾裹着蜜香,昭明望着她瞳孔里跳动的光斑,突然想起第一次给昭宁喂星露糖的场景。
那时昭宁发着高热,攥着他的手腕不肯松手,喃喃着"要吃甜的"。
他翻遍了整座冰原,才在向阳的冰崖上找到凝结着晨露的冰棱,用兽骨敲下最透亮的那几枚,含在嘴里焐软了,再喂到昭宁唇边。
女孩烧得迷迷糊糊,却准确无误地含住糖块,含糊不清地说:"好难吃。"
后来昭宁才知道,那些冰棱里封着的星露糖,是他花了整整三个雪夜收集的。
昭宁歪头望着昭明,发间红丝带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耳后那枚淡褐色的耳坠。
洞外的雪越下越大,冰棱风铃在风里叮咚作响。
燕离抱着冰雕兔退到洞口,识趣地笑了笑:"你们聊,我去看看冰洞后面有没有暗河。"
等燕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昭宁忽然踮起脚,把脸凑到昭明面前。
她红衣上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呼吸间的甜香裹着雪粒的味道,让昭明想起那年春天,冰原上第一朵绽放的雪绒花。
昭宁把头上的红丝带接下来,系到了昭明的脑后扎了个完美的蝴蝶结。
接下来几分钟,她颇为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出作品。
冰洞里的冰晶却在悄悄融化,在地面汇成一片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个交叠的影子。
一个穿着鲜艳的红衣,像团燃烧的火焰。
一个裹着素白的狐裘,像株沉默的雪松。
尾端垂落的流苏随着他的呼吸轻晃,像两簇跳动的火焰。
昭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原以为昭明早忘了——那时他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背着比自己还高的猎物,在雪地里走了三天三夜。
……
几日后,到了把当地人把花神献祭给真正的神明的日子。
花神在当地历来都是最好的新娘,她属于神明。
于是,昭宁便在约定的日子穿上了新娘嫁衣。
而接送新娘的亲人则是昭明。
雪粒子打着旋儿撞在昭宁的嫁衣上,那抹红像被揉碎的朝霞,在雪地里烧得人心慌。她站在祭坛前,裙角垂落的金线绣着山神的图腾,每一针都还带着昭明指尖的温度——昨夜她伏在案前缝嫁衣时,昭明就坐在火盆旁替她挑亮烛芯,偶尔抬眼说“线松了”,便执起她的手,将丝线穿过她指腹的薄茧。
“阿姐,冷吗?”昭明站在她身侧三步外,素白狐裘上落满雪,连睫毛都凝着冰碴。
他手里攥着半块羊脂玉佩,那是十二岁那年她从他颈间拽走的,此刻正用红绳系着,垂在她嫁衣心口的位置。
昭宁摸了摸心口的玉佩,忽然笑了:“你记不记得?七岁那年你说要送我嫁衣,说等我及笄,要亲手给我系上红盖头。”她踮脚替他拂去肩头的雪,“那时你才到我肩膀,现在……”她的声音轻下去,像一片落在雪上的羽毛。
族老的铜铃响了第三声。
昭宁转身走向祭坛台阶,红衣扫过昭明伸出的手。他
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日清晨替她梳发时,她坐在镜前,发间那支红丝带是他去年冬日猎来的雪狐尾毛编的。
她对着他笑:“弟弟编的丝带就是好看,比族里最巧的绣娘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