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里有个椅子,请坐。今天是想和您聊一下您母亲的病情。”
看着舒萍惨白的脸,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他的内心全然无法冷静。可又担心会不会吵到她,梁绍只好缓缓坐下。
“第一,她的肺癌有了明显加重趋势。”医生面色凝重,“寒冷空气导致持续性呼吸困难,她的血氧饱和度降至90%以下,右肺感染灶扩大至五厘米,是很危险的院内感染。
第二,目前面临最紧急的危险是感染性休克,若无法在48小时内控制,可能引发多器官衰竭。
第三,治疗费用需要您尽快决策,当前ICU每日费用1。2万元,抗耐药菌的抗生素每支3500元,连用14天需4。9万药费。若需人工肺支持,开机6万元,后续每天2万。”
总费用接近十万,又不一定能够治好。
他如坠冰窖,只感觉自己止不住地颤抖,连看一眼母亲的勇气也没有。
十万。
他要去哪里找十万?
那个赌鬼欠下的债,全都由他自己还,每个月的开销不是个小数目。
才刚成年,手上哪里有十万?
噩耗使他失去了一切理智思考的能力,他紧紧掐住手腕上的皮肉,可刺痛也无法让他正常思考。
那名医生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个反应比他见过太多的病人家属更严重些,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
他用他听不见的声音问身旁的护士:“他有心理疾病?”
“不知道。”护士声音也很小。
医生深吸一口气,向他靠近了一些,握住他的手:“我理解这些消息让人难以接受,作为医生,我们会全力救治,但您母亲的身体耐受度已经接近极限。是继续在ICU搏一把,还是转为缓和医疗减轻痛苦?”
梁绍回过了一些神,凝望着地板上的纹路,面色苍白,迟迟说不出话。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他周围站着,他努力整理着思绪,脑海中的各个金额数值却叫他浑身发冷。
“我自己想想……”
五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医生不为难他,应了声好,便转头吩咐:“叫顾医生过来。”
他们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
梁绍这才有机会安静地回忆,自己身上的钱不过只有四万多,还有那么一大笔金额,正规渠道几乎不太可能很快获得。
他抬眸,看着病床上的人。
舒萍面色比上次更加苍白,身上隐隐约约透着青紫的血管,甚至连呼吸都难以察觉。
浓厚的亲情拖拽着他,使他放不开手。纵使面临深渊,他依旧选择搏一把。
顾医生开了门,看见梁绍魂不守舍的模样,没说太多,只是带来了病危通知书。
梁绍拿着笔,颤抖着手,签下了名字。
“我想好了。”他缓缓开口,“去ICU搏一把吧。”
顾医生目光复杂,一个连二十岁都没有的人,不可能承担起高昂的费用。
但他又没有权利干涉患者家属的选择。
签了费用清单,他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