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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2页）

“瑞锦祥果然财大气粗，竟能仿到如此地步？还加了新花样？”

“啧啧，李胖子这手釜底抽薪，够狠！”

评委席上，几位长老亦是面面相觑。崔宇会长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地扫过那幅“紫鳞映波”，又看向台下依旧沉静的赵楠，眉头紧锁。

李掌柜享受着众人的惊疑与议论，挑衅般地瞥向赵楠，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狞笑。他费尽心机偷来两卷“锦霞”，又重金挖角云织记一个知晓部分银线捻合秘法的匠人，仓促间只能将金线替换成稍次的银线，虽损失了金乌的磅礴气象，但这意外形成的“鱼鳞光”效果，竟也别具一格，足以混淆视听！

巧慧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冲上去理论，被周管事死死拉住。赵楠却抬手，轻轻按住了巧慧的手臂。她深吸一口气，那沉静如水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满场的嘈杂：

“诸位长老，诸位大人，各位同业前辈。”她微微欠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评委席，“瑞锦祥李掌柜的‘紫鳞映波’，构思巧妙，银光粼粼，确是新奇。”此言一出，满场愕然！连李掌柜都愣住了。她竟在夸对手？

赵楠话锋陡转，如同冰刀出鞘：“然，新奇未必是创新，形似未必是神似。我云织记今日参赛之作，名曰——”她猛地抬手，抓住覆盖在展品上的素缎一角，用力一掀！

“——‘金乌曜日’！”

素缎如云般滑落！

刹那间，仿佛一轮真正的太阳冲破云层，在大殿中轰然升起！

依旧是“暮云紫”的底色，依旧是翻腾磅礴的云海！然而，那云海不再是呆板的模仿，其走势更加灵动磅礴，仿佛蕴含着天地呼吸的韵律！更震撼人心的是，在那云海最深处，一轮由纯粹“夕照金”纱线与秘法捻入的极细金丝共同织就的金乌，正昂首振翅，欲破云而出！金乌周身，并非鱼鳞般的琐碎银光，而是无数道由金丝与秘色染料共同作用形成的、真正如同万丈金芒般的光线！那光芒并非简单的闪烁，而是随着观者角度的细微变化，呈现出由内而外、由炽烈到柔和的层次递进，仿佛蕴藏着太阳本身的生命力！整个纹样，气象宏大，光芒万丈，充满了开天辟地、涤荡阴霾的磅礴力量，将瑞锦祥那幅透着阴冷妖异的“紫鳞映波”瞬间比得黯淡无光，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哗——！”整个大殿彻底沸腾了！惊呼声、赞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天哪！这才是真正的云海金乌！”

“这光！这金乌！活了！它要飞出来了！”

“神乎其技！这才是真正的天工！”

“云织记藏了一手！”

李掌柜脸上的得意瞬间僵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崔宇会长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激动得胡须微颤：“好！好一个‘金乌曜日’！破云而出，光耀四方！此乃我江南丝绸百年未有之气象！”他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赵楠这惊天逆转，不仅挽回了云织记，更挽回了行会的颜面！

评委席上，来自苏杭织造局的那位官员也忍不住抚掌赞叹：“巧夺天工！此等纹样与织染技艺，已臻化境！当为贡品之选！”

胜负，在这一刻已无悬念。

李掌柜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她…她定是剽窃我瑞锦祥的‘鱼鳞光’…她…”话未说完，便被沈文柏清朗的声音打断。

“李掌柜此言差矣。”沈文柏排众而出，走到台前，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对着瑞锦祥那幅“紫鳞映波”的银线部分仔细看了看，又对着赵楠“金乌曜日”的金芒部分看了看，朗声道：

“诸位请看！瑞锦祥所用银线，捻法粗糙，银丝纯度不足，排列虽刻意模仿鳞片，却失之呆板僵硬，导致所谓‘鱼鳞光’闪烁不定，略显刺目阴冷。而云织记‘金乌曜日’所用金丝，捻法精妙绝伦，金丝纯度极高，更关键的是其与特制‘夕照金’纱线及秘色染料的结合，乃赵东家独门秘技！其光芒乃由内而外自然生发，温润磅礴，充满生机！两者高下立判，工艺、材质、效果，云泥之别！何来剽窃之说？”他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瞬间将李掌柜的污蔑击得粉碎。

“李德贵！”崔宇会长厉声喝道，脸色铁青，“你瑞锦祥呈交之‘紫鳞映波’，其核心云纹图样，与云织记备案留底之图高度雷同，作何解释？！行会规矩森严，岂容尔等行此龌龊之事！来人，将瑞锦祥此作撤下！大赛结果公布前，请李掌柜暂留行会，配合调查！”

数名行会护卫应声上前。李掌柜如遭雷击，浑身瘫软，被护卫架住时，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赵楠：“赵楠！贱人！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他的嘶吼被淹没在宣布最终结果的洪亮声音中：“经评委一致评定！本届‘天工织锦’纹样创新大赛魁首——云织记，‘金乌曜日’！授‘织锦金梭’匾额，享官牙优先采买之权三年！其纹样，即刻呈送苏杭织造局，列入贡品遴选名录！”

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淹没了李掌柜最后的诅咒。赵楠站在光芒万丈的“金乌曜日”之前，感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惊叹与赞誉。她微微仰起头，脸上并无狂喜，只有一种历经风暴洗礼后的沉静与坚定。然而，李掌柜那淬毒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