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愔和平彤被关在了这里,但并未被限制活动。不知道杨镖头等人现在如何,奚愔苦笑,只是现在诸人都是自身难保,尚且不知前路如何呢。
平彤的伤需要时间疗养,她与平彤对药理皆是一无所知。奚愔路上见过很多人,有人只是受了轻伤就撑不过发烧发热。这年头的百姓少有能看得起大夫的,多数是村里乡下多年经验积累,认识些草药就能自医,至于生死,皆看命。平彤的伤口不轻,流的血多,如果不是有医术的大夫及时处理,现下也怕是危险。
最起码在平彤的伤好之前,她们不能离开这里。
平彤的精神并不好,失血过多,唇色也很苍白。恰逢这时有人敲门,奚愔按住平彤,自己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那天叫林正的人,端着药打招呼:“哟,姑娘醒了,这是那位平彤姑娘的药。姑娘放下后得随我来,我们老大找你呢。”
林正在前面带路,奚愔跟着走。外面视野开阔,方才觉得触手可及的云彩现下也觉得十分遥远。
这里应当是山腰平地间,一路过来居然能看到农田,十月份水稻已经收割,稻田里的水也被放干。农田不远处有人在对练,对招间个子小一点的居然脚下稳重,一个动作就将另一个人翻倒在地,旁边的人发出欢呼的声音。
奚愔看着这幕,觉得有些不真实。
当今执政的皇帝是虞成帝,数月前才登基。上一任皇帝是虞平帝,是虞成帝的兄长。虞平帝在位期间,虽无多大的功绩,但好歹能稳住天下的局势。虞平帝病逝后,因为无子,只能由弟弟虞成帝继承皇位。虞成帝继位的几个月间就大兴土木,繁刑重敛,民不聊生。天灾、人祸,无不冲击着这个风雨飘摇的政权。
民间怨声载道的同时,各州也蠢蠢欲动,公开和朝廷叫板的霸府已经有两三个,虞成帝却只顾享乐,全然无视悲苦的百姓和将要四分五裂的政权。
奚愔见过很多人,或麻木,或痛恨,有人蠢蠢欲动,祈求在这个动荡的时间里建功立业,也有人只求能够苟活下去。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竟然像个世外桃源。
奚愔以浅薄的认知来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做出判断。
这里的房屋并不密集,用茅草搭建的简易草棚废弃的较多,看着比较新的一批都是木制建构。因山地原因,房屋大多集中在较为平坦的缓坡处,避开了容易发洪水生泥石流的地方。
有安稳的居住环境、武力保护,有粮食来源……
奚愔暗暗吃惊,林正笑道:“姑娘很惊讶吧,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这般惊讶。”
奚愔问:“来这里的外人很多吗?”
林正顺手扯了把狗尾巴草:“不多,但总有误入这里的人,有的留下了,有的离开了。留下的多一点。这世道嘛,有个地方能安稳活下就不错啦。”
他转过身倒着走路,“姑娘如果想等平彤姑娘伤好后再离开,大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伤好后再决定要不要离开。”他向身后指了指,“别的不说,我们老大很愿意在这乱世中拉人一把。”
奚愔沉默,又问:“杨镖头他们呢?”
林正:“老大问完他们话后就会放他们离开的。听那晚的意思是姑娘也要和他们一同去宁州吗?”
奚愔摇头,“也不是非去不可。”她又问,“不知你们……不知道你们老大怎么称呼呢?”
林正没有回答,他在一间木制房屋前停下,“到了,姑娘进去吧。”
奚愔进去后发现这居然是间套间。房屋里也很简陋,但胜在整洁。外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叠纸,看着是有写过的痕迹,但字迹简单,像是初学者写的字。
“写得不好看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奚愔止住四处观望的动作,她看见男人从里间出来。
外间只有很简陋的两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他示意让奚愔坐下,奚愔也不推辞,走到桌子左边施然坐下。
“字迹古朴致简,倒说不上不好看。”奚愔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呢?”
“谢盛。”他道,桌上的水壶凑巧还是烫的,他倒到陶杯里,递到奚愔面前,“多谢姑娘嘴下留情,不过我有自知之明,这字迹实在拿不出手。”
奚愔微愣,姓谢,难道是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