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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第1页）

熹微晨光，廊道之上，人影渐稠。

左首边，一道藕荷色身影飘然而出，流云广袖拂过青砖，未沾一丝纤尘。

是汤家嫡女汤沉璧，容色清丽，眉眼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疏冷，她目光淡扫掠过众人，步履不停，径自投向砺剑崖方向，裙裾曳地。

右前方，霜色身影步出，沉静如渊，正是东方家幼子东方既白。

他腰间垂着柄阵旗，朝众人微微颔首，下颚线条绷得极紧，毫无寒暄之意，径直往前走。

更远处，一抹娇俏的茜红骤然跃入视野，发间的古法绒花簪也随之轻颤，流光溢彩。

正是姜家那对姐妹中的姐姐，姜厌辞。

她瞧见廊下熟悉的身影，杏眸倏地亮起，提起裙裾便像只欢快的雀儿，直直朝着风昭晞奔来，还脆生生唤道。

“呀，昭晞姐姐！云霓哥哥！”声音如黄莺出谷，瞬间冲淡了几分凝滞。

她身后，跟着气质温婉沉静的妹妹姜雪回，一身素雅衣裙，见姐姐如此，也只是无奈又纵容地抿唇浅笑，朝着众人方向极轻地点了点头，姿态温和有礼。

一时间，人影交织，这原本还算宽敞的廊道，竟也显出几分热闹的拥挤来。

姜厌辞已扑到近前，亲昵地一把抱住了风昭晞的胳膊，仰起脸，小嘴微嘟，带着娇憨的抱怨着。

“昭晞姐姐，你们也是要去砺剑崖吧？哎，我家老头也真是的！”

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非要我们姐妹俩也报这劳什子的剑术课！你说我嘛，好歹修的是毒道，学点剑术防身也算沾点边儿，”

她说着，眼波流转，瞥向一旁安静站着的妹妹。

“可我妹妹雪回，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手是要拿银针和捣药杵的，干嘛也要跟着去舞刀弄剑呀？这不是难为人嘛！”

她晃着风昭晞的手臂，声音软糯，带着十足的撒娇意味。

风昭晞被她晃得微微失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臂上的手背，温声道。

“姜伯伯自有他的考量，剑术一道，未必只为杀伐，亦可强健筋骨，通达气血，雪回医术精湛，若能辅以剑术调和自身气血，于医道也有助益。”

她目光温和地看向姜雪回。

姜雪回接收到风昭晞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极清浅柔和的弧度，微微颔首，温婉道。

“昭晞姐说的是，家父也说让我们学来防身健体，姐姐虽嘴上抱怨，私下里自己还偷偷练了。”

“哎呀雪回！你怎的揭我短！”姜厌辞闻言，俏脸微红，松开风昭晞，作势要去捂妹妹的嘴。

姜雪回笑着轻巧躲开，姐妹俩笑闹间，方才汤沉璧与东方即白那点疏离寒气，早已被这鲜活灵动的暖意驱散得无影无踪。

廊道里，晨光似乎也变得更加煦暖明亮起来。

砺剑崖。

顾名思义，这是一片由巨大青黑山石劈凿而成的开阔平台，三面悬空，崖下云海翻涌，罡风猎猎。

崖壁之上是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痕迹，其上全是避世三岛内的剑术大能，留下的剑痕，用于族学内弟子参悟。

此刻，晨光正好，穿透薄雾，洒在冰冷的石面上，也落在陆续抵达此地的年轻子弟们身上。

风昭晞一行抵达时，崖上已有数人。

汤沉璧独自立于崖边最开阔处，藕荷色衣裙被山风吹得向后翻飞，勾勒出清瘦孤绝的背影，她正闭目凝神，仿佛周遭一切喧嚣皆与她无关。

东方既白则选了一处略为平整的石面，霜色长衫纹丝不动，他并未急于练剑，而是垂眸看着掌心一枚小小的玉质罗盘，指尖偶尔轻点，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周身隐有微不可察的阵纹波动流转。

她的目光并未在两人身上停留太久，转而落在了平台最开阔的中央位置。

身着靛青箭袖长裳的少女身姿挺拔，正是黎家这一辈的翘楚，黎玄烛，她眉目清朗，此刻却带着几分难得的耐心，正微微倾身，指点着身前比她稍矮半头的男孩。

男孩穿着一身月白星纹锦袍，面容尚带几分未脱的稚气，神情却极为专注，手中木剑随着黎玄烛的指点，一板一眼地比划着最基础的劈、刺、撩、挡。

他动作难掩生涩，但一招一式都力求精准，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正是神家备受宠爱的小公子，神照临。

“你手腕还要再沉三分，肩莫耸。”黎玄烛声音不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稳重。

她指尖在神照临腕骨处轻轻一托，帮他调整着力点，“意随剑走，而非蛮力催之，再来一遍。”

神照临依言，深吸一口气，重新凝神，再次挥剑，这一次，动作果然流畅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