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朝她招招手:“我没事,进来吧。”
陈丫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目光飞快地扫过屋里,最后落在苏晚身上,压低声音:“姐,你可得当心。赵队长他侄子是个傻子,上次见了个过路的姑娘,就追着人家咬……刘婶子收了赵家二十斤粗粮,铁了心要把你推过去。”
二十斤粗粮?苏晚皱眉。刚才刘翠花那布包里,顶多也就五斤。看来这继母不仅心狠,还把大半好处揣进了自己腰包。
“陆战哥刚才帮你,赵队长肯定不高兴。”陈丫又说,手指绞着衣角,“寨里人都说陆战哥是刺头,可他……他其实不坏。上次我弟弟发烧,还是他背着去的公社卫生院。”
苏晚心里一动。那个叼着草秆、眼神带痞气的男人,似乎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我知道了,谢谢你丫丫。”苏晚摸了摸她的头,这具身体才十八,比陈丫大不了几岁,却已经要扛起这么多事。
陈丫红了脸,从兜里掏出个烤得焦香的红薯,塞给苏晚:“我娘刚烤的,你快吃点。”说完,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跑了。
红薯还带着余温,苏晚掰了一半,慢慢嚼着。甜味在舌尖散开,驱散了些许寒意。她走到炕边,掀开那床破被,底下是光秃秃的土炕,连层褥子都没有。墙角堆着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这就是她在这个时代的全部家当。
苏晚深吸一口气,将另一半红薯放进怀里捂热。她不能倒下,现代社会能凭着努力从底层爬到白领,这个年代,她照样能活下去。
守孝三年?不过是缓兵之计。赵长贵和刘翠花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尽快找到安身立命的法子。
正想着,院门外又有动静。苏晚警惕地抬头,看见陆战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个小布包,径直走进来,往炕上一放。
“喏,林奶奶让给你的。”他语气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省得明天被人发现饿死了,还以为我见死不救。”
布包打开,是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小捆青菜。在这个连粗粮都金贵的年月,白面馒头简直是奢侈品。
苏晚愣住:“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陆战挑眉:“怎么?怕欠我人情?还是觉得,比起被赵家傻子拖走,欠我点人情更难受?”
他一句话戳中要害。苏晚咬了咬唇,拿起一个馒头,递给他一半:“一起吃。”
陆战看了她一眼,没拒绝,接过来三两口就咽了下去,像是在吃什么寻常东西。他吃完抹了把嘴,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道:“晚上把门窗插好,刘翠花那号人,干不出什么体面事。”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苏晚握着温热的馒头,看着他消失在暮色里的背影,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似乎又旺了些。
夜色渐浓,土坯房里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苏晚把馒头和青菜小心地收好,用破被裹紧身子,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窗外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远处隐约的狗吠。
她闭上眼睛,原主的记忆和现代的经历在脑海里交织。明天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苏晚的命,得由自己说了算。
这滚烫的、来之不易的新生,她必须牢牢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