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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坯墙下的心跳（第1页）

秋雨刚过，土坯墙根的青苔吸足了潮气，绿得发腻。苏晚正蹲在灶门前添柴，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锅里煮着的红薯干发出微弱的咕嘟声——这是陆家一天的口粮。

"苏丫头在家不？"粗嘎的嗓门撞开柴门，赵长贵的远房表姐挎着个蓝布包，鞋底板带着泥点子闯进来，"我可是为你好，赵家那十斤白面摆在那儿，不比跟着陆家这混小子喝稀粥强？"

苏晚捏着柴火的手一紧，指节泛白。她刚要起身，后颈突然覆上一片温热——陆战不知啥时候站在她身后，胳膊顺势搭在她肩上，指尖几乎要碰到她发烫的耳垂。

"王表姐是吧？"陆战的声音里带着点笑，却把苏晚往怀里带了带，"我跟我对象正商量着扯块红布，您这时候来，是想喝我们喜酒？"

王表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上回来看，这俩人还跟隔了条河似的，怎么才几日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尤其是陆战，那眼神里的护着，是装不出来的。

"你。。。你们。。。"王表姐结巴着，突然被陆战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竟低下头，在苏晚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跟羽毛扫过似的。

"听见了？"陆战直起身，拍了拍苏晚的后背，"我对象脸皮薄，就不跟您多唠了。"

苏晚的脑子"嗡"的一声。那一下太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肤上，从额头一直烫到心口。她能闻到陆战身上的皂角味混着泥土气，还有他粗布褂子蹭过脸颊的触感，明明是糙汉的衣裳，怎么就带着股让人腿软的暖意？

王表姐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走了。柴门"哐当"关上的瞬间，苏晚猛地转过身，撞进陆战来不及收回的眼神里。

他耳根红得厉害，比灶膛里的火星子还亮。"刚。。。刚才那是。。。"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有点飘，"得逼真点，不然镇不住他们。"

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灶火晃了晃。苏晚看着他硬邦邦的肩膀，看着他被晒得黝黑却棱角分明的脸，突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

跟小鸡啄米似的，轻得像错觉。

陆战的身子瞬间僵住。

苏晚已经红着脸转过去，背对着他往灶里添柴，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

灶火噼啪响着，没人再说话。可那土坯墙似的沉默里，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陆战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看着苏晚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像颗石子，投进苏晚心里那汪原本平静的水，荡开一圈又一圈甜丝丝的涟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所谓的"搭伙"，再也假不了了。墙根的青苔还在滴水，可空气里飘着的，分明是红薯干也盖不住的甜。

夜色漫上来时，陆战蹲在门槛上抽烟，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苏晚坐在炕沿纳鞋底，线绳穿过粗布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那啥，”陆战突然掐了烟，声音有点闷，“晌午那事，没吓着你吧？”

苏晚的针顿了一下，线头在指尖绕了个圈：“没。”其实心跳到现在还没平复，尤其是想起他耳根的红，她的脸又热起来。

陆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却起身往灶房走。很快，端来一碗热水，碗沿还冒着热气。“林奶奶说你身子虚，多喝点热水。”他把碗递过来，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都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

苏晚捧着碗，暖意在掌心蔓延。她偷偷抬眼，看见陆战正往柴房走，背影比平时挺拔了些，脚步却有点乱。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关上，陆战背靠着门板，抬手又摸了摸脸颊。那里好像还留着苏晚的温度，软乎乎的，跟他这辈子碰过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他不是故意耍流氓，刚才王表姐那眼神，跟饿狼似的盯着苏晚，他心里头那股火就窜上来了——这是他护着的人，谁也别想打主意。

可真碰了，又慌得厉害。他想起苏晚刚才红着脸转身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却偏要装成镇定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这边苏晚喝完水，正想把碗送回灶房，却看见陆战放在炕边的褂子。衣角处磨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棉絮。她犹豫了一下，拿起针线，坐在灯下缝补起来。

针脚走得细细密密，是她在现代学的手艺。穿越过来这些日子，她第一次觉得这破破烂烂的日子里，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就像陆战，看着混不吝，却总在暗处护着她；就像这补丁，缝好了，不光能挡风，还能看出缝补人的心意。

柴房里的陆战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苏晚记账时认真的样子，想起她喝热粥时满足的眼神，想起她刚才踮脚时露出的纤细脚踝。他猛地坐起来，骂了自己一句“浑球”，却忍不住笑出声。

窗外的月亮爬上树梢，透过窗棂洒进屋里。苏晚把缝好的褂子叠整齐，放在炕头。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好像还留着陆战的温度。

假戏吗？或许从陆战帮她怼走刘翠花那天起，就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又或许，是在他雨夜把她拽进柴房时，是在他帮她挡下赵长贵的刁难时。

苏晚躺下来，听着隔壁柴房里传来的轻微响动，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不管以后有多少麻烦，好像有这个人在身边，就没那么怕了。

夜渐渐深了，整个古杨寨都睡了，只有两颗悄悄靠近的心，在寂静里跳得格外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