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下午我回来联系她。”
陈澍擦了擦嘴角,忽然问:“你下午要去哪儿?”
“去村委会看看,”云荼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想问问能不能申请点补贴。咱们社区的高速网络每个月开支不小,门前那条路也该修修了,一下雨就全是泥泞。”
宋青昱立刻举手,“我跟你去!我认识路。”
陈澍也站起身,“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啦,这里我比你们都熟。”她看向宋青昱,“昨天听小雅说你们接了个大单,忙着给甲方赶方案?”见宋青昱点头,她继续道,“你们先把手上的活干完,以后忙的时候多着呢。”
下午两点,日头最烈的时候,云荼骑着陈澍的电瓶车往村委会去。
她骑得并不熟练,电瓶车在坑洼的乡道上慢悠悠地颠簸,路两旁的玉米都抽着穗,再过不久就可以吃了。
村委会是栋二层小楼,墙皮斑驳,门口的宣传栏贴着褪色的通知。
云荼停下车走进楼里,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她挨间屋子找,办公室的门都敞着,有些桌椅蒙着薄尘,显然许久没人办公。
最后在最里间的办公室,她看见一个青年男人趴在桌上午休,胳膊压着文件,压痕清晰可见。云荼敲了敲门框,“请问……”
男人猛地惊醒,揉着眼睛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云荼时愣住了。她穿着浅蓝衬衫,下面是白色半身裙,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阳光从走廊斜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了层柔光。
他来村里一个月了,还从没见过这么清爽的姑娘,一时竟以为在做梦,半晌才讷讷开口:“你……你好?”
“不好意思打扰了,”云荼走进来,声音轻缓,“我找村支书,他不在吗?”
男人这才回神,挠了挠头,“云支书?他早上还在啊……”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说不定去麻将馆了。”
云荼道谢后转身,电瓶车刚驶出村委会大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她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的小平房里热闹得像开了锅,与村委会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推开门,烟雾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屋里水泄不通,八仙桌旁围满了中老年人,麻将牌在桌上被手搓得哗哗作响。
云荼环顾四周,终于在最里面的桌子看见了云大强,他正叼着烟打出去一张牌。
“三条!”对面的老头刚出牌,云大强就把牌一推,“胡了!”
“云叔。”云荼轻轻喊了声。
满屋子的喧闹瞬间静了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他们这个村子叫云家村,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姓云。
云大强眯着眼睛看了她半天,眉头皱成疙瘩,“你是……?”
云荼往前站了半步,声音清晰,“我是云荼,吴招娣的孙女。”她奶奶在镇上卖了几十年豆腐,大家都知道她。
“哦,吴招娣的孙女!”云大强拍了下大腿,将嘴里的烟拿下来,“都长这么大了!啥时候回村的?”
“刚回来不久。”云荼避开飘来的烟味,“我有事找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云大强跟牌友们打了声招呼,“你们先打着,我去去就回。”说着把烟摁在桌旁的痰盂里,跟着云荼走到门口。
“叔,我现在在旷野社区工作。”云荼开门见山,“就是旧茶厂区那个社区,我们想让村子和镇上越来越好。您看能不能帮我们跟镇上提提,申请点补贴?比如我们每个月的高速网络开支很大,还有社区门口的路,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泥泞不堪……”
云大强叹了口气,手往茶厂方向指了指,“丫头,不是叔打压你们。这村子年轻人都走光了,旷野社区刚建时我去看过,修得是时髦,可你们别忘了,那茶厂当年就是没做下来的。”
“云叔,我们和茶厂不一样,茶厂是为了走出去,而我们是为了留下来。”云荼目光坚定地看着云大强,“您可能不知道,我那些同事都是名校毕业的城里人,他们以前哪吃过这样的苦呀,但是为了给村子注入更多活力,他们坚持到了现在。”
云大强听云荼这样说,又软了语气,“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这些事我都不太懂。我啊,是彻底老了。”
忽然他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对了!村里前不久来了个驻村第一书记,他是市里派来的年轻干部,来我们村挂职锻炼的,他应该懂你们这些新东西。你去村委会找他,我这就给他打个招呼。”
云荼眼睛亮起来,“是不是办公室在最里间的那位?”
“就是他!姓许,叫许书明。”云大强掏出老年机开始拨号,“你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你来的。”
云荼骑上电瓶车就往村委会赶,心里的期待像中午刚吃的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