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成色差点的料子,更别提还有好料子锁在柜里。草草数了数还剩四五十余匹,加上铺子里的合计能达上百匹。
宋且安眉头紧锁,深深叹了口气。手拂过阁架上的缎子,乍然在两匹素色绫上怔住,这本是西边玉铺王掌柜订的料子。
槐月是王府半年一度的采买的月份,往日里都会早早前来预订,唯独这次未至。她半月前便亲自登门,
“您与铺子相交有日,今番采买之期已至却未见您光临,可是小铺有哪里做的不好了?”
王掌柜回避视线,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两句话,“近日家中琐事缠身,把采买的日子疏忽了。改日!改日一定前来。”
闻此莞尔而笑,“我想着也是您有事耽搁了,这不,挑了几匹您之前挑过的料子先送来了。”
手往后挥着,几个伙计上前搁下包袱,放在府前。
“这。。。宋娘子,我实话同你讲吧,现今你这缎子怕是价高了。”王掌柜见状一步并作两步往阶下赶。
宋且安不信,笑意更甚,“您说笑了,这镇上谁人不知时锦阁的料子最物美价廉?”
王掌柜左右张望,见四处无人低声道:“绫罗会管理的铺子,这样的缎子仅要价五成。”
“这是?”她眉头微皱,“不瞒您说,这七成便是本价,断无比这低的。”
“旁的我也不清楚,只晓得是新成立的商会,里面料子价格皆是如此。”
王掌柜频频摇头,“趁着消息还未都传开,请宋娘子替王某劝吴夫人一句,还是早日做打算吧。”
此语虽峻,却说得不假。
近日铺子里不仅没有新客人,连老主顾都走的差不多了。
现下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些余布全卖出去,这时间耽误不起了。
上上下下全靠银子支撑,原是还正常织布、裁衣,可这料子制成也卖不出。于是前些日子遣散了几批布庄伙计,铺子停业。
除去说什么都不愿走的老帮工,剩下的一律多发了月钱,让他们去外头找营生。
可昨日铺子重新开张,才勉强卖出两匹布。
一味节省开支不是长久之计,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解燃眉之急还得从这堆布入手。
她不知从前家中干着什么营生,索幸在青川镇生活的这些时日里,从经商中悟到不少道理。
东头笔庄仅凭“小店之笔,沾文曲星君庙间晨露”,便诸生竞逐,图前程吉兆;西市玉铺只借“一玉分两佩,双心共一生”,便数人争市,愿长相厮守。
将世间的凡俗之物煞费苦心的添一点儿价值,就像给石镶了金,给画上了彩。
各物恍若已挣脱世俗般沉甸甸得涨上数几倍,这其中加上的就是情。
亦或是——
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