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心领神会地点头:“既然你有兴趣我便托人先买上几匹,如何?”
宋且安愣了愣神,她本意仅想打探几句,怎能叫夫人真破费。
随即嘴角微扬,故作娇气,“小女随意问问,您不必当真。明日可能就觉着无趣了,毕竟脑袋可活络着呢。”
“好好好,天下的理全叫你占去。”话是如此,语气不见一丝责怪,倒有别样的宠溺。
吴氏患有多年头风,每日需要早些安寝。宋且安就此别过,素履踏过青砖,走出正房。
“小娘子,您午时吩咐奴婢的已经打听到了。”冬词跟在身后,脆生生地讲。
“可知些什么?”
“小娘子料事如神,离咱们这儿不足五十里的寒山镇有灾情。前几日突发暴雨,雨水伴着山洪一齐冲到镇上。几条街无一例外全泡在泥里,还冲垮好些个屋子。
听得宋且安呼吸一滞,错愕不已。
冬词越说越急,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汗,“这些人没地儿去,正往咱们镇上跑呢。方才我回来时打量到几个背包袱的汉子,风尘仆仆。看着像是从寒山镇来的,怪可怜的……”
宋且安唏嘘叹息:“为何连些许消息都未曾听到?”
“这寒山镇地理位置不如咱们,四周全是山,消息闭塞。这雨又下的突然,镇上的百姓就算再急也得跨过山去大路。奴婢算了算,约莫就是今日到镇上。”
“冬词,你明日去库房里挑几匹合适的布,再找几个伙计,最好能在后日多赶制出几套被褥、帐篷。”
现已到镇上的大多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人,年老体弱的长者和行动不便的妇孺都可能还在后方,按照时间来看大抵会在后日达到,得先行做准备。
冬词俯身应下:“是,奴婢明日早些去。”
“再去拿几只麻烛吧,屋里的光线暗了些。”话锋徒变,宋且安嘱托道。
“小娘子如此晚了是还要翰墨么?”冬词目光略带迟疑,似乎在思索下一步做什么。
见其点头,冬词悄步移到门边,退出去。
半刻,开门声响起。
将宋且安身侧各置上两支蜡烛,指尖捻着火折子靠近灯芯。
未几,烛台次第亮起,显得两人的脸愈发亮了。
“天色已晚,冬词你先歇息罢。”宋且安挑了一匹方才所拿回的缎子,平铺在书案上。
冬词挠着脑袋不解地回了“是”,心不在焉地开门,连路过的陈妈妈都没搭理。
小娘子神神秘秘的也没个因果,已是戌时却还不歇息,放在从前是万万不可能的。
莫非是……想写信给心悦之人,又觉着耳热才不叫她在旁?
那岂不是马上就要有郎君了?
冬词这般想,差点笑出声。
廊下冬词的脚步声渐远,混着蝉鸣一道关在的门外。
宋且安伸手将软缎的褶皱抚平,用镇纸压住边角。
指尖轻捻平日惯用的笔,笔尖濡着半透明的淡墨,在砚台边缘缓缓掭两下。
笔尖落于缎面,淡墨在缎上洇开的痕迹极浅,偶用彩料寥寥几笔填充背景。
不多时,两只通体月白、翼呈青黛的鸟浮现。
画中日落黄昏,霞光万道,余晖映照着这两只鸟儿。其中一只鸟落在崖上,痴痴眺望远方。而另一只鸟儿在无边的天空中翱翔,尽管底下似惊涛骇浪,也仍竭力飞翔,像是要快些回到另一只身边。
宋且安曾浏览的古书中记载过这种深情万分的鸟儿。偶然一瞥叫她记到现在,现如今正巧派上用场。
细细回想,内容大抵是:
“古有一羽,名爰居,海鸟也。翼广九尺,若垂天之云。其性笃壹,雌性相依,终岁共命。如期万里必归家,誓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