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
季昱初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一腿跨过马背,稳稳坐定,扬长而去。
暮风见状立即紧随其后。
青川镇口。
风卷树枝飘过街头,排队进镇的人群熙熙攘攘。大多人身上的衣服都泛着白,裤腿卷到膝上。脸上满是污渍,神情看上去皆是疲惫不堪。
这些人接受武侯的问话和盘查后立即排到另一个队伍后方,两条队伍几乎连着。
几个妇孺抱着怀中包裹严实的孩子正在队伍后方,某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拄杖上前问话,
”此地在干什么?”
妇孺抱紧孩子,警惕地回头,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便放松下来,耐心的解释:”这儿在排队领救济的帐子和被褥。”
”可是我们镇的官人所为?”
”你这老头想什么呢?”边上的汉子嗤笑出声,嘲讽道,”我们镇的狗官只顾贪私利,水患一来就早早逃命,把百姓丢这受苦受难。”
”就是!真不配为官。”
”还好这青川镇上有好心人相救,否则你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人群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的热闹,老人听完连说三个好,双手合十朝天拜。
从寒山镇避难而来,一路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为料想到青川镇不仅愿意收留灾民,更有善者出财行义举。
菩萨显灵,好人定会有好报。
队伍朝前缓缓移动,众人皆按其序,无一人越次挑事。
队首的妇孺拿到赈灾之物鞠躬致谢,”多谢恩人,孩子在夜里冻得直哭,有了这帐子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还有粗布做的些许衣裳,赶紧给孩子换上吧,夜里风凉,小心再染上风寒。”
宋且安关切道,取过边上的短揭往孩子母亲怀里塞。
望向络绎不绝的队伍,心里很不是滋味。
灾难一旦来临,率先打破的便是百姓的安稳日子。有家却不能回,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走去找不远处的冬词,趴在耳边低语:”还有多少帐子和被褥的库存?”
”约莫各有十,短揭麻衣统共还剩二十。”
宋且安抿唇不语,须臾长长叹气,”还有多少人?”
除去几日前的寒山镇遭遇水灾外,今天一打听才知还波及了离它不远的龙门镇。
两镇相加少说都有百来户人家,即使现在快马加鞭的感知,也远远不及这数。
冬词眼神暗淡下来,”现在方才只是一半灾民。”
”你去屋里拿我榻下的元宝,两倍工钱在镇上聘伙计和我们的人一起赶工。”
声调不高,却字字笃定。此话一出便不带半分犹豫。
”不可啊,小娘子!”冬词急了,连连摆手,”这可是您自己身兼数职辛苦攒下的,怎自己没用一分,就做善事去了。”
宋且安伸手捂上冬词的嘴,安慰道:”不要这么说,做了善事,福报也是给自己的。”
她改为双手捧起冬词的脸,向上抬头,示意她赶紧去,”去吧,注意安全。”
冬词三步一回头,眼中满是犹豫。见宋且安依旧坚定地点头,才拉上另一个伙计离开。
队首有伙计发放物资,她提裙准备去队尾看看情况。
走了百步,肩上微沉,余光瞥见一只手,她用力地将这手拨开,顺势转身后撤半步,拉开距离,
”这手不想要可以直说。”
她厌弃地掸了掸肩,”我找人给你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