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摧默默听着枕边的动静。
初听回府的喜讯时,少女的欢欣之情几乎掩藏不住,连呼吸都轻快几分,可一听说他要安排护卫随行,竟在不经意间泄出几声叹息。
她好像很苦恼。
苦恼没办法去见宣王?
还是苦于迟迟未对他下手,没办法向宣王交代?
这二人还真是有趣。
晏雪摧沉吟稍许,看在她发现母妃中毒的份上,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池萤还在思索明日如何避开护卫前往春柳苑,倏忽听到枕边人开口:“我有些口渴,劳烦王妃倒杯茶来可好?”
他难得有需求,池萤自是无有不应。
从床尾下来,见案几上还温着壶茶,便没有惊动芳春姑姑,倒了杯茶,径直走到床前端给他,“殿下请用。”
晏雪摧坐起身,伸手接过茶盏,却听她呼吸间不见任何慌乱或迟疑,甚至还带几分坦然,他便更是好奇。
案几与床榻隔着屏风,他又目不能视物,她若有心动些手脚,大可重沏一盏茶来,或者趁他无所防备,往里下点东西。
他是给过机会的,她怎么就不知珍惜呢。
池萤见他摩挲着杯壁,没有立刻喝,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茶,无奈道:“这是莲子百合茶,有清心安神之效,睡前喝极好……不过殿下若想喝明前龙井,妾身也可以……”
“不必麻烦,”晏雪摧终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算不上好喝,但清苦中略带回甘,勉强也能入口。
他有些意外,“王妃平日都喝这个茶?”
池萤抿唇:“偶尔。”
她只能这么回了,池颖月素日都喝普洱,她不太喝得惯,还不如她在庄子里喝的蒲公英和山楂茶。
昭王喜欢明前龙井,这更是难得的贡品,那些茶叶她宁可给他与庄妃做点心,自己也不会碰。
身份是假的,她本就心中有愧,自己又不是贪图享乐之人,无所谓喝什么茶。
晏雪摧搁下茶盏,忽问:“明日回府,殷夫人可会训斥于你?毕竟你我还未圆房。”
池萤满脸错愕,又有些羞窘:“这……母亲不会的,我自会同她解释。”
晏雪摧斟酌道:“明早我让刘长顺备些薄礼,你一并带回去。”
池萤温顺地道了谢,只恨便宜了昌远伯和殷氏。
两人终于重新躺下。
被他这一闹,此时已近三更。
心里记挂着明日回府的事,既期待又发愁,好一会儿才酝酿出睡意。
可枕边多了个人,总是和平日不太一样,哪怕中间隔着距离,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和热度始终萦绕在身侧,连带着帐内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池萤转过身,面对墙壁,将身子蜷缩起来,可身后热意一浪漫过一浪,透过薄薄的寝衣渗透肌理,她后背都沁出了细汗。
良久之后,确认昭王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这才慢慢平稳了呼吸。
晏雪摧却睡不着。
耳边响起烛芯炸裂的声响,枕畔人呼吸绵长,橙花气息混着少女的体温,如同潮水般漫入鼻端。
身处黑暗,所有的知觉都在无限放大。
皮肉下躁郁奔涌成潮,方才描摹她面颊时,那柔软滑腻的触感亦在掌心疯狂滋生,迫使他想要狠狠抓住些什么。
忽而,少女翻过身来,仿佛睡梦中无意识靠近温暖的源头,竟缓缓蹭至他身侧,脸颊轻轻抵上他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