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舅大喜过望:“我便说今年定会加设恩科,如今虽是五月,贤甥即刻动身,还能到州府找个好地方歇脚,以备乡试。”
两位长辈格外兴奋,陆挚却眉宇宁静,不喜不忧。
他道:“舅舅应是忘了,家父去年登仙了。”
何大舅才记起这回事,略显尴尬:“哦对,那还得三年……”
按说陆挚得守孝三年,不得嫁娶。
不过,本朝丁忧制主要用在官场科考,平民百姓是要过日子的,尤其是村里,父母去世,子女守满百日已足矣,倒是不大影响。
以陆挚的品性,想来他本没打算这几年娶妻,却是叫何二舅的坑了。
也难怪从方才到现在,陆挚十分不冷不热。
韩保正头日听说这事,他脑子转得快,道:“倒是我没留意。三年后的正科,我等表侄一飞冲天。”
陆挚拱手:“谢舅伯。”
…
因陆挚这一旬就休这一日,盖房子需他做的,他今日全做了,量土地,签地契,定样式,不必细说。
且说中间,他惦记事,抽着间隙,回了一趟东北角的小院子。
院子格外安静,但仔细一听,又能听到几声窸窣对话。
陆挚疑惑,进了院门,却看母亲何玉娘双手沾着黑黑的墨汁,在一张白纸上,贴出两个手掌印。
云芹从厨娘那拿了米糊,仰头踮脚,双手拿那张白纸,在窗户上比划着贴。
陆挚顿了顿。
何玉娘笑嘿嘿:“阿挚阿挚。”
听到这声,云芹侧身回眸,果然陆挚回来了,她问:“母亲想要窗户,我印手印贴上,用了你的纸和墨,可以的吧?”
她是先斩后奏。
陆挚轻笑:“可以。”
“啪”的一声,云芹把那张纸贴好在窗户,窗户平白多了两个手印。
何玉娘开心地拍手,看到自己手上墨汁,便把余下的墨汁抹到陆挚袖子上。
云芹提醒陆挚:“袖子。”
陆挚道:“无妨,衣服颜色深。”
他今日穿着一身藏蓝地葛布襕衣,显出他肤色白皙,修眉俊目,愈发温润,着实如玉公子。
云芹明白了。
反正看不清楚,她把自己沾到墨渍的大拇指,在陆挚袖子揉了揉,捏出一团模糊的、圆圆的褶子,墨饼似的。
陆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