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芹想,是耳鼻目进水了。
大抵和洗头时候的姿势有关系。
从前是春婆婆给何玉娘洗头,春婆婆年纪大了,只能坐杌子上,用小桶给何玉娘洗头。
何玉娘脸朝下,趴在桶沿洗头,水流到她眼睛鼻子,春婆婆察觉不到,她又表达不甚清晰,只能嗷嗷闹。
换个姿势就好了。
云芹:“你等一下。”
她搬来屋中唯一的高凳,卷了顶被子当腰靠,让何玉娘背对着水,后脑勺枕着浴桶边缘。
何玉娘仰头瞧云芹,倍感新奇,咯咯笑了一下。
只是,当云芹拿着瓢子舀水,温水接触到何玉娘头皮,何玉娘立刻闭上眼,屏住呼吸,紧张得死死皱着眉头。
她等了许久,预想中,呛到鼻子的酸疼,并没有出现。
倒是一只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眉心。
何玉娘睁眼,一脸疑惑,很快,云芹揉捏她的头皮、搓洗头发,她便舒服地“哇”了声。
何玉娘有不少银发,但头发顺滑,洗起来也不累。
不多时,云芹避开她耳朵,用水冲了三遍她的头发,彻底干净了,再拧成一股,示意何玉娘:“可以起来了。”
何玉娘眯着眼,咕哝一句:“再洗一次。”
云芹:“一次二百文。”
何玉娘:“阿挚有,阿挚给。”
云芹:“是是,那等他回来再说。”
何玉娘嘟着嘴,不情不愿被云芹薅了起来。
等她洗过澡,云芹倒了水,把剩下的半桶热水兑凉水。
云芹“吁”了一口气,潜到水里,扑棱扑棱,痛快地洗了个澡。
“……”
…
陆挚回到东北屋时,何玉娘在屋外散发乘凉。
她一看到陆挚:“二百!”
陆挚:“?”
但看母亲穿着整洁的衣服,眉宇柔和,似乎回到从前,让陆挚些微晃神,再一想,这几日以来,也没怎么听到母亲哭闹。
陆挚笑了笑,蹲身问何玉娘:“娘,云芹呢?”
何玉娘:“洗澡了。”
他进屋前敲门,没得到回应,等了会儿再进去,却有一桶温水,今日本该是他去提水的。
她去别处洗澡了?
陆挚试试水温,这水再不洗,得冷透了,他用水拧了条自己的布巾擦脸。
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仿佛掠过水面的细碎花瓣。
陆挚蹙眉,又疑心是自己嗅错了。
身后,门扉一动。
他拿着布巾擦脸转过身,是云芹回来了。
她单手拎着半桶热水,站在门口,半干的湿发披在她左肩,眉眼干净明丽,朱唇轻启,看着陆挚手中湿漉漉的布。
她“啊”了一声:“那水,我洗过。”
陆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