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内院,下人被屏退。
空荡的内院中,沈娴跪在院子里的太阳地下,初春微凉的风从她身上吹过,没一会儿就吹透了衣衫,吹的身上发冷。
她头上顶着戒尺,手里高高捧着家训,从一开始的倔强不服软,渐渐被磨没了性子,哭着求饶。
“爹,女儿知道错了,您饶过女儿吧。”
静安侯与侯夫人在廊下坐着。
侯夫人看着女儿受罚,心疼的流泪,几次想要求饶,被静安侯一眼瞪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近来皇上的头痛病加重,日益暴躁,朝中人人自危,生怕做错了一点就招致灭族大祸。”
“前几日,皇上下旨让我进京述职,摆明了要拿掉我手里的兵权,我是想破了脑筋要给咱家找一条活路,你们倒好,把咱家保命的贵人给得罪了。”
“今日不跪到她长记性,就不许起来,你再心疼她娇惯她,就跟她一起跪着。我要不狠狠心,这偌大的静安侯府,迟早要毁在她手里。”
侯夫人被训得不敢出声,小声啜泣着跟女儿一起哭。
侯府别院中,又是另一番热闹。
岫玉被剥了上衣,后背赤裸,在正妻柳氏和一众妾室的围观下,跪在地上受罚。
年近古稀的齐邈手持鞭子,面目狰狞,毫不怜惜的往岫玉的后背抽去。
“你跟我那么多年,平日便嘴厉不饶人,在家中就惹出不少风波,如今我被罢官,还当你老实了两天,没想你你竟跑到侯府的宴席上煽风点火,我不打你,你便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吗?”
岫玉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沾到鞭子上溅了一地,疼的她嘴唇都失了血色。
“静安侯都为此发了大怒,只怕打死你都不足以平息此事,你就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去求人家原谅,否则就跪死在这儿罢。”
齐邈在家里说一不二,平时就爱掐人打人的折磨妻妾,这会儿挥起鞭子来更是下力,围观的妻妾哪里敢劝。
旁人家宅中事,月栀无从得知。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侯府松开的三封亲笔信和道歉礼后,才知道裴珩在街上说的那句话并不只是轻飘飘的安慰。
三封信分别出自静安侯,沈娴和岫玉之手。
前者痛斥自己没有管教好家宅,以致出了此等恶事,后两封则是声泪俱下,又是道歉又是求原谅,血和泪涂满了信纸,倒叫人看不清纸上的字了。
道歉礼是一套纯金的头面,一双沁紫玉镯和一串翡翠珠琏,每样都价值不菲。
几天后,侯夫人亲自带沈娴来登门道歉。
跪了几天家法的沈娴彻底没了脾气,红肿的眼睛怎么装扮都遮不住,在月栀面前低头站着。
“那日是我无礼,我不该瞧不起你,不该找人来搬弄是非羞辱你,都是我的不是,爹爹已经责罚了我,若你还没消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求你原谅我。”
她的语气听上去诚恳了很多,月栀本也无意与侯府纠葛太深,已经收了歉礼,只叫她捐了一百两银子去城中育婴堂,便原谅了她。
丫鬟扶着双腿跪肿的沈娴离开,侯夫人仍是那张和善面孔,留下来与月栀商谈。
“既然你不再介怀那日之时,那小女与裴小将军之间的亲事……”
闻言,月栀心里一颤,没来由的升起一股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