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出来请三人进去,帘子挑开,入目是一方圆几,摆着两把太师椅,全用紫檀木,正中挂一幅福寿纹挂画,过一架围屏,隔间的暖阁里设着窄榻上,对坐两个裹着锦缎抹额的老夫人,中间置一张雕花凭几,上面放着茶具果品,圈椅上还坐着一位衣着素净、面容和善的夫人,梳妇人发髻,年纪似乎并不大。
令窈与敬和一踏进屋,忠国公老夫人和定远侯夫人立即近前福身了,后面跟着林家的二夫人。
“老身身子不能远迎公主县主,万望公主县主不要怪罪。”
两人立即过去相扶,敬和道:“我和端宁是来给老夫人祝寿,哪有受老夫人相拜的道理,更何况父皇早有令,老夫人不必见拜皇室宗亲,老夫人这样拜我和端宁,岂不是折煞了我二人?”
忠国公老夫人古稀之年,身穿暗金刺绣的墨绿褙子,两鬓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目光炯炯,十分有神。她笑着拍了拍两人的手,“规矩不能乱,陛下圣恩,老身十分感激。”
两人扶着忠国公老夫人上座,忠国公老夫人又介绍了定远侯夫人,林二夫人,令窈才想起来,光城郡主曾与她私下说过,这林二夫人与长房高氏是表姊妹,青州刺史的三女儿,嫁的是当今锦衣卫北镇抚使。
锦衣卫听命于天家,是陛下的耳目,满朝闻风丧胆的存在,镇抚使有自己的诏狱,直接负责于陛下,刑讯也不必经过大理寺,大理寺也没资格过问锦衣卫,听闻那北镇抚使是蜀中人,生得凶神恶煞,一刀一个脑袋,夜里能止小儿啼哭。
这林二夫人面若银盘,眼睛清明,笑吟吟的,很是和善的一张脸,倒看不出嫁的丈夫居然是锦衣卫北镇抚使。
几人互相见过礼,忠国公老夫人就道:“光城苦练多日马吊,早就巴望着公主与县主过来大展身手了!”
厅内的人都笑了,光城郡主满脸通红,“孙女才没有呢,祖母也不知道听哪个小丫头混说的!”
她还悄悄使劲儿给老夫人使眼色,旁人一眼就看明白了,愈发忍俊不禁。
忠国公老夫人点了点小孙女的眉心,让她和公主县主去玩吧,不必陪着她,临走时还给了她几吊子钱,免得输光了又来找她哭鼻子。光城郡主嘴上说才不会呢,还是捧着祖母给的几吊子钱欢欢喜喜地出去了,忠国公老夫人眼尾笑出了褶子。
三房夫人杨氏亲自让婆子收拾的西次间,留给敬和公主和端宁县主打马吊玩儿。
光城郡主厌烦父亲的继室,杨氏也不喜欢这个三房的嫡女,奈何她有个公主的生母,又是陛下的亲妹妹,脾气又泼辣得厉害,杨氏动不得,从也不会多管,以前顶多私底下挑拨离间几句话,也是个不经事小姑娘,倔着,经不住挑唆,如今和三爷话都不说一句,是她乐见其成。
总归也不是自己逼着光城郡主这么做,照顾到了不叫外人说闲话,也是尽了她的本分。不过现在倒是聪明些,居然也学会耍弄心眼子。
杨氏拾掇好西次间,到外头迎人,做礼时,目光不禁多看了眼面前的两人,敬和公主一心偏向光城,对她爱搭不理,倒是端宁县主还回了她的礼,杨氏不动声色地收回眼光,叫婆子去伺候茶水,就没再露面。
光城郡主从没给过这个继母好脸色,管外人说她名声怎样,她就是讨厌杨氏,讨厌杨氏生的儿子女儿夺走了她的父亲。杨氏一走,敬和就小声问光城她继母的事,光城瘪瘪嘴,憋住了满肚子的委屈,目光不经意和令窈对视上,又很快移开。
进了次间,三人凑到一处,马吊牌正缺一个人,三人私下里说话不好去找外人,光城就拉了自己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喜儿。
敬和见刚才光城不愿多提她的继母,本想义愤填膺地为她说话都无从下口,她疑心光城是不是又受了她继母的绊子,才连抱怨都不敢抱怨。
她就道:“光城,要是孙三夫人待你不好,回去我就禀了皇后殿下,为你做主。”
令窈捋着马吊牌的指尖儿微微一顿,并不赞同敬和的主意。
孙三夫人于光城郡主的龃龉放在寻常人家,要么是继母忍让嫡女,要么是嫡女忍受继母,能和睦相处的,极少,寻常人家也就罢了,换作光城郡主身上,就是天家与臣子,孙三爷续娶,是得了陛下的准允,光城一闹,不止丢的是忠国公府的颜面,也是天家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