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只怕他临别前的那句“青云直上”,要成为某人看清事实后的再一次打击。
解决了这一波袭扰,此地尚且安稳,裴青不做逗留,安排好必要的人处理紧急事务,他准备第二日晚上去一个地方。
若按天象,这场雨明日便要停了。
只是到了第二日,裴青看着帐中的“不速之客”,颇感头疼。
穿了身普通兵卒的衣服,晋阳王殿下泰然自若地躺在他这机要的营帐床榻中,睡得正香。
裴青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平日休息的地方,就看到了这一幕。
环境简陋,衣着粗劣,难掩晋阳王日益俊逸绝伦的容色。
裴青坐了过去,拿手撩拨了几下他长长的睫毛。
“还装睡呢?”
指腹处的睫毛动了动,那双清风朗月般澄然的眼眸睁开,看向裴青时,仿佛有柔风卷过。
裴青捏着他的下颌,直到将春风吻作春雨,盈满那双春池眼,才松开。
“又来勾我。”
不过几日没见,真切触碰到的时候,才恍觉相思无声。
纪绡半带抱怨地倒打一耙:“还不是我整日被都督大人看着,哪儿都去不了,除了多看大人两眼,还能做什么?”
“用不了多久了,今年冬至去密山过吧。”
不知道裴青从哪儿来的笃定,纪绡知道又是他的“秘密”,索性不再追问,抱着他的腰腹,想趴着睡会儿,却被一双手托住。
裴青神色平静:“前面还有些事,你先休息。”
纪绡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坐起身,脸上神色古怪:“有什么事?”
“军务罢了,业城刚夺回来,事情有些多,下面的人拿不定主意又耽搁不得。”裴青解释道。
“那有什么难的,我帮你处理吧。”纪绡眉眼弯了弯,“还是说裴大人这里的机密本王不能插手啊?”
他的话轻飘飘,又柔和,却叫裴青后背有些发毛。
果然,下一句跟着就是:“难怪王公公说最近裴大人又换了口味,喜欢喝普洱。可能是日子久了,银毫的味道淡了,不如新茶新鲜提神,能宽慰军中劳顿之苦。”
裴青磨了磨牙,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
他伸手从一旁摸了个东西,将外面桌上最亮那盏灯的火苗打灭。
门外看守的近卫心领神会,站远了些。
营帐中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没多远就散在了空气中。
“王爷尊驾亲至慰问军劳,下官怎敢怠慢。”
几道布料的撕裂声响起,伴随着些许水声。
帐中临时的木榻比不得王府的百工床,很快便发出辛劳的不堪重负声,不知在向谁求饶。
雨停之前,又来了一阵狂风,凶猛地四处刮撞,将天地间搅得乱糟糟。狂风卷来的雨水将枝头两颗仅剩的秋果洗沥得越发红亮,又被风吹到了几片粗糙的秋叶上,磨得颤着。
风势在最猛之时,几乎要将瘦削的树干折断,激起了树干的胜负欲,你来我往之间,显然消耗了双方不少的气力。
呜咽着,风和树都在交缠中得到了满足,帐内账外,天地间的风雨都停歇下来,缠绵的秋意与凌冽的冬交接着人间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