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结“呜”的一声,想到后院的蜂箱还得好好护着呢,还是得低调些好。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妪走后没多久,又有人前来求诊,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非要进门来仔细询问。
这头还未诊完,那边又有人敲门,频率来的比在集市还高。
来者的兴致甚至不在病情,而在郭嘉的药熏器械上。
开始还打着瞧病的名义进院遮遮掩掩地偷瞄郭嘉,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渐渐地人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大,直直围着郭嘉对着那器械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议论声嗡嗡作响,郭嘉本就病体沉重,被这么多人围观,如同看笼中珍兽,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又烦躁。
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不知是病痛加剧还是被气的。
邓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一边要应付那些心思明显不在看病上的“求诊者”,一边还要分心照看郭嘉的情况。
她几次委婉地请众人离开,言明祭酒需要静养,但人们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更何况,祭酒夫人“巧手制奇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许多人就是专程来看热闹的。
终于,郭嘉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眼神带着病中的虚弱和一丝冷意扫过众人,声音沙哑低沉:“扶我……回屋……”终于在阿榆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躲进了内室,将那些探究的目光和嘈杂的声音隔绝在门外。
见郭嘉走了,众人也不装了,开始围着邓结问那药熏器械的事。
“夫人!祭酒大人这病,真的靠这玩意儿能好?”
“夫人教教我们罢,看着也不难?”
邓结被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头大如斗。
她只好长话短说,将就地取材的那套做法教给大伙,药材之事则让大家按情况找医师询问。
也许是大家看她做得轻巧,给了他们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
于是这民间版药熏器械在许都底层百姓中流行开来。
毫无意外地,在此之后许都又刮起一阵刨竹之风,连带着陶器和帛布也都紧俏起来。
然而模仿者们制造出来的造型千奇百怪,还美其名曰是在夫人的基础上再改良,遑论私自配药,又引起一小阵混乱。
有人将竹管直接插在烧得滚烫的药罐上,没有冷水过滤,滚烫的药气直冲口鼻,使用者被烫得哇哇大叫,嘴唇起泡。
有的竹管接口不严,或者盖子没钻好孔,还非要依着古法药熏不置水,直接在陶器里头烧炭砸药,药气没多少,浓烟倒是弥漫了整个屋子,呛得人涕泪横流,熏得四壁焦黑,害得吸药的病人都差点背过气去。
一时间,许都城内因自制药熏引器械发的各种小事故层出不穷:烫伤的、呛着的、熏黑屋子的、甚至还有因面罩窒息被邻居救下的……
医馆里除了原本的病患,又多了不少“自学成才”的受害者。
事发至此,这些器具也渐渐被人遗弃,于是有好事者干脆在集市上组织起“奇器大赏”,比拼起造型创意来,反倒成了城内的一番民间娱兴项目。
随着时间推移,这事慢慢被人遗忘了是如何开启的,“奇器大赏”却一直保留下来成了每月固定节目。
就在“蜂波”一事结束后没半个月,颍水进入夏季汛期,加之连日暴雨,许都城内外低洼处积水成潭,久久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