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娘!阿榆!”郭嘉吼道,“把这碍眼的屏风给我拆了!门口那破铃铛也给我摘了!通通撤了!以后我家就敞着门!爱来来,爱看看!”
荀彧见他一通发泄,只好跟着哄他:“好好好,你在你家你最大,宛城急报我先搁这,下回啊、我也尽量找别人来罢,省得非礼勿视……”
说着揉着自己的眉眼就要离开,反倒被郭嘉一把扯住,“别、就你来!人家来还得重新适应呢!”
荀彧没好气地一拍他手臂:“瞧你这浪子德行!这要让长文看见,怕是要当众议你半晌!”
郭嘉一听他这话,心情好了大半,抓住他手嘻嘻一笑:“以后你那好女婿若真来了许都,再有这档子事你可千万差他来!我就想看他那副气急败坏的‘士族风度’!”
荀彧轻笑一声,“那你早点谋划徐州,往后我全让长文来!”
他带着一脸“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报”的无奈表情,揉着额角离开了小院。
邓结默默从郭嘉身后探出,“嗯……陈氏公子啊……荀氏姑娘呢……”
她看了眼郭嘉,立刻改唤“荀夫人!”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跳走了。
郭嘉心里警铃大作,上前揪她:“你可莫误会!”
邓结提溜着眼珠子连连摇头:“没误会!没误会!当年也是荀姑娘一时糊涂,执意要与你私奔,被你设计让陈公子带走的嘛!一点没误会!”
郭嘉看她这副样子,明明就是对“荀氏姑娘”的事有所芥蒂,“元明兄也在场的,嘉当真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承诺!”
邓结露出一个明显的假笑,轻轻拍着他的脸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们先去做艾灸……”说着拉过他的手要往里走。
郭嘉总觉得妻子这吃味的模样有些可爱,顺势扯过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你知道我拒她在前,认识你在后,不想这么多年过去,原来你心里到底还是过意不去?”
邓结歪着脑袋抵着他的头怅然,“说不清楚……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可一想到人家那种大士族的女公子都曾差点为了你要抛弃身份,总觉得跟人家比,我……”
“还说呢,那陈氏不也是大士族,他俩合该是一对。我们寒门对商贾,正合适!再说……”
他贴着邓结的耳边低声道:“我承认年少时对她有过轻佻言语,可那也是因为想看陈长文气急败坏的失态……这、这话我可只敢对你说,要是被文若知道,怕是没我好下场……”
邓结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你对我说这话,也不一定有好下场吗?难怪当初阿兄信里说你是‘形骸放荡’,我还不信呢!”
郭嘉立刻扯开衣襟乖乖站好:“那我甘愿受罚!反正对你我问心无愧,再年少轻狂,得遇说怿,也都被你驯得乖顺了!”
“有多乖顺?那今晚……可得是我说了算了?”邓结眯起眼睛,抬手慢慢解开他外袍。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方向响起
“哎呦喂!”
“啧啧啧……”
“你们看,祭酒和夫人……”
一连串压低却清晰无比的、带着兴奋与窃笑的议论声,如同冷水般泼了过来!
两人浑身一震,循声望去,只见那大敞的院门口,不知何时竟已聚集了好几个街坊邻居。
有挎着菜篮的大娘,还有摇着蒲扇的老丈,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他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般的好奇和促狭笑容,显然将刚才那亲昵的一幕尽收眼底……
邓结的脸“唰”地一下红透,她“啊”地惊呼一声,猛地推开郭嘉,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捂着脸飞快地冲进了内室。
郭嘉也僵在了原地,饶是他脸皮再厚,此刻也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
“咳咳!”他强自镇定,试图摆出军师祭酒的威严,清了清嗓子,“诸位……可是有事?”
门口的大娘们互相挤着眼睛,笑得更大声了:“没事没事!郭祭酒您忙!您继续!我们就是路过!路过!”那语气里的揶揄,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对,对,路过!祭酒和夫人感情真好!”老丈也呵呵笑着,眼神在郭嘉和他身后紧闭的内室门之间来回扫视。
郭嘉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勉强维持的镇定摇摇欲坠。
他深吸一口气,憋红着脸喊:“槐娘!阿榆!送客!关门!”
那俩夫妻刚才躲在一边不敢出声,这会慌忙跑出,一边忍着笑,一边客气又强硬地将门口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街坊“请”走,然后“哐当”一声,将沉重的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郭嘉瞥了一眼地上带着脚印的屏风,顿觉被荀彧撞见和被街坊围观完全是两回事。
“槐娘,去把屏风洗洗……以后,我们都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