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手放在监室的金属门把手上,准备开门。我背对她,听到她低声说:“晓晴姐,你……你怎么生气了?”
“我气,我怎么不气?”我猛地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小梅,我把你当妹妹,当一个和我一样的妈妈,可你却要放弃?你让我怎么不气?”
就在我将要推门的一瞬间,我感到一个软软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我。
她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胸口贴着我的背,传来轻微的颤抖。
她的脸埋在我的肩上,低低的啜泣声从身后传来,像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晓晴姐……晓晴姐……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洇湿了我的警服后背,温热地渗进皮肤,像在诉说她心底的恐惧和悔意。
我愣住了,心头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浇灭了一半。
她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脆弱,紧紧抱着我。
我的手僵在门把手上,心跳加速,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我想转身抱住她,安慰她,可心理学的经验告诉我,现在不能心软——她需要的不只是同情,更是推她一把的勇气。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环在我腰上的手,声音放缓,却依然坚定:“小梅,光说对不起没用。你得为自己争一口气,为小然争一口气。”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我明天再来,你给我好好想想,想想小然,想想你丈夫,想想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你不是脏女人,你是受害者,是最勇敢的妈妈。别让我失望,行吗?”
她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像在回应我的话。
我咬紧牙关,强忍住抱她的冲动,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身面对她。
她的眼睛红肿,泪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光——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低头,擦了擦脸,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挤出一个微弱的“嗯”。
我锁上栅栏门,金属门也“哐当”一声合上。我不放心,打开观察口,看她还站在原地,瘦小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单薄。
我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推开家门,母亲已经哄着小宝入睡了。我抱起小宝,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钻进鼻子里,可我脑海里却全是小梅的影子。
我在灯下,打开司法考试讲义,准备把正当防卫章节的课程重新听一遍,书到用时方恨少,太对了。
可脑子里却全是小梅的“案例”——那个恶人B的暴行、她母亲C的死、还有她那句“我不配活着”。
我越想越气,她明明懂法律,知道自己背负着冤屈,为什么还会这么懦弱?
明天是4月20日,上诉期限还剩3天,我得行动起来。
我打开手机,翻出小梅档案里她小姨的联系方式——夏玮,C市本地人,这是小梅被拘留入所时提供的紧急联系人。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号码。
嘟嘟声响了几下,对面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女声:“喂?哪位?”
“夏阿姨,您好,我叫周晓晴,是小梅的朋友。”我尽量让语气轻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紧接着是一声惊呼:“小梅?!你说小梅?!”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像被这个名字狠狠戳中了心窝,“你……你怎么知道小梅这个名字的?你是谁?”
我心头一紧,也许小梅的处境让她小姨高度警惕。
我放缓语气,带着点恳切:“阿姨,我真的是小梅的朋友,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想帮她。我知道她和她妈妈长期被一个坏人胁迫,这件事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她告诉过我。我想我能帮她,能救她出来。”我顿了顿,怕她挂电话,赶紧补充,“我们一起长大的,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还知道,小梅从小最爱吃三鲜馅饺子,对不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我几乎能听到夏阿姨急促的呼吸。
半晌,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点试探:“你……真的能帮小梅?”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小梅告诉我,为了保护小然,千万别联系任何人,也别信任任何人……你说你是她朋友,可我……我得小心。”
“我明白,夏阿姨。”我连忙说,“我也是C市本地人,还是小梅在F大的师姐。我知道她现在在看守所,情况很复杂。她现在很绝望,甚至不想上诉了,可我知道她是冤枉的,我必须救她!”我顿了顿,语气更坚定,“阿姨,我希望能替小梅看看您和小然,和您聊聊小梅的事,也许能帮她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夏阿姨沉默了许久,像是被我的诚意打动,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晓晴,既然你这么了解小梅……你来吧,我们住在C市南苑小区,3号楼405室。”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恳求,“晓晴,小梅她……她真的还有救吗?”
“阿姨,我会尽全力。”我握紧手机,心跳加速,“您一定要保持手机畅通,我明天上午10点,我一准到!”
挂了电话,我看着卧室小床上熟睡的小宝,我心头一酸。我不知道,小梅真的能像她说的,闭上眼就能看到小然的样子吗?
4月20日,我狠了狠心,决定上午不给小宝喂奶,和母亲说先用奶粉和辅食喂他,然后向刘所请了一上午假。
我走进卧室,抱着小宝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低声说:“宝宝,妈妈要去帮一个小妹妹找回她妈妈,你在家乖乖的,听姥姥的话。”
我又到常去的母婴超市挑了几罐婴儿辅食和一篮水果。
挑了一个大号的蒙奇奇布娃娃,这是一个女孩版的,和家里小宝爱玩的那个男孩版差不多,都是棕色毛绒,圆圆的大眼睛,笑得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