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收银台时,我又想起小梅,折回去买了几件适合哺乳期妈妈穿的内衣带给她。
我把这些东西放在车的后座上,开车前往小梅小姨说的南苑小区。
清晨的阳光洒在小区门口,楼下的梧桐树影斑驳。
我提着辅食和水果,胳膊下夹着蒙奇奇布娃娃,心跳有些快。
我站在3号楼405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谁呀?”门后传来夏阿姨警惕的声音,带着点沙哑。
我轻声回答:“阿姨,我是周晓晴,昨天跟您通过电话。”门锁“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站在门口,面容憔悴,眼神却警惕地打量着我。
“阿姨,您好,我叫周晓晴,也是C市本地人,还是小梅在F大的师姐,我……我和小梅一样,都是搞法律的。”我递上蒙奇奇布娃娃,“这是给小然的。”夏阿姨接过娃娃,眼神还是带着戒备,皱眉问:“你真是小梅的朋友?她……她现在怎么样?”我点点头,微笑着说:“阿姨,小梅昨天还跟我提了您,说您经常给她包三鲜馅饺子,韭菜、虾仁和鸡蛋的,她最爱吃了。”
听到“三鲜馅饺子”,夏阿姨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温暖的片段。
她叹了口气,侧身让我进门:“进来吧,晓晴。既然你知道这个,我信你是小梅的朋友。”
走进屋子,房间简单却整洁。
客厅不大,摆着一张老式木桌,上面放着搪瓷茶缸和一盘洗净的苹果。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沙发上铺着干净的蓝色布套,角落里有个小书架,摆满童书和几本旧杂志。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肥皂味,像刚拖过地。
窗台上一盆绿萝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窗帘是米色的,边缘有些褪色,但洗得一尘不染。
夏阿姨让我坐下,语气里带着点感慨:“晓晴,这房子是我和小梅姨夫的。简单了点,但小梅和我们两口子在这儿住了好多年。”她顿了顿,眼神黯下来,“我和她小姨夫没有孩子,小梅是我带大的,从小到大我都把她当亲女儿……小时候,她妈妈常年在外打工,我拉扯她念完了小学。”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客厅一角的小婴儿床。
一个五个多月的小女孩正安静地睡着,脸蛋圆润,皮肤白皙,睫毛长长的,完全就是小梅的缩小版。
她的小嘴微微撅着,睡梦中偶尔还吮吸两下,她的小手攥着小鹿毛绒玩具的一条腿,像是抓着妈妈的手。
我心头一紧——小然的样子,和我家小宝熟睡时的模样那么像,安静、可爱,像个小天使。
我低声说:“阿姨,小然真漂亮,跟小梅长得一样。”
夏阿姨点点头,带着我走进旁边的卧室,说这是小梅小时候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张单人木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床头放着一个旧布娃娃,衣服有些脱线。
墙角有个小书桌,上面摆着几本发黄的课本和一个搪瓷笔筒。
墙上贴满奖状,密密麻麻,记录着小梅的童年:C市第一实验小学“优秀少先队员”、五年级全校数学竞赛一等奖、六年级作文比赛一等奖,还有几张“三好学生”的证书,纸边都有些卷曲。
夏阿姨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晓晴,小梅小学毕业后,她妈妈带她去了J市上初中……如果我知道,她们娘俩会在J市……遇到那个畜生,我……我死也不会让她去。小梅在J市出生的,在那边也登记了户籍,所以就只把学籍迁走了,在那边登记了一个曾用名,老家这个户籍就一直保留着。”
我恍然大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历史原因,看守所的档案上才登记了小梅是小学文化。
夏阿姨指着卧室里空荡荡的小床,泪水滑下来,“小梅刚去J市那会儿,我常站在这门口,看着这张床流泪。去年,她妈妈在看守所里不明不白地没了……现在她又出了这事,我还是站在这里,一站就是大半宿……晓晴,你说,小梅还能回来吗?还能在这屋里住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婴儿床里传来一阵咿呀声。
小然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
她不仅没因为见到生人害怕,反而伸出小手,咧嘴笑着,奶声奶气地说着话。
突然,她小嘴一张,竟然说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ma……”
我愣住了,要知道,我家小宝6个月了,我每天引导他叫“妈妈”,他还没有学会,可是,第一次叫我“妈”的竟然是小然——虽然我知道,这么小的孩子,都是无意识地咿呀学语,可我还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夏阿姨笑着走过去,抱起小然,拍了拍她的背:“小然乖,这不是妈妈,是晓晴阿姨。”
她转头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梅出了事,小然突然就会张开嘴,发出‘妈’的声音了。”
夏阿姨揩了一下眼角,拿起一个奶瓶和一罐奶粉。“晓晴,我去冲奶,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她。”
我看着小然亮晶晶的眼睛,心头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阿姨,我家小宝和小然差不多大,就让我替小梅给小然喂一次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