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昭云初,甚至连这个世间的事都不懂了。
他对自己几乎被颠覆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第100章第100章托信给他早些回来好不……
“卖剪纸咯!刚剪的花样,大爷给你孙女买点?”
沿街的摊贩招呼着过路带孩子的老人,兰卿晚侧过身,受蛊似的,失魂落魄地走过去,伸手摸上摊子,来回摸着上面各种样式的彩纸。
“这位公子,喜欢什么花样?”
摊主看着兰卿晚摸来摸去,索性热情介绍,“如果没有喜欢的样式,公子说出个模样来,现剪也可以。”
“有未剪过的彩纸吗?我想折千纸鹤。”
兰卿晚等着摊主掏出存货,兰空辞和罗郁跟过来时,他已买下了好几包,双手托着,漫无目的地继续往前走。
罗郁知道兰卿晚有折千纸鹤许愿的习惯,但一下买这么多,一时半会儿根本折不完,叫人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等走到了街尾少人之处,有几包没兜住掉了地上,沿路吹散的彩纸不少,都是罗郁给帮忙捡起来的。
而等到走回住处时,兰卿晚停在门外,犹豫了好久,兰空辞便替他推了门。
里头又黑又静,兰卿晚裹足不前,兰空辞似乎明白了什么,搭上了他的肩膀,担忧地看着他,“宗主没有回来。”
罗郁帮忙点了屋里头的烛灯,兰卿晚入屋时晃了晃神,捧着怀里的纸卸到了桌上。
环顾这空荡荡的屋子,兰卿晚缓缓走到桌前,只茫然睨着桌面,昭云初这两日所用的稿纸还摊在那儿,唯独做了标记的地形图收走了。
他早该察觉的。
自打在山里寻到了顾师兄的线索,云初就有离开的打算。
猛然间,心底狠狠一抽,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然崩断了。
“和我们回兰氏吧,宗主他,不会回来了。”
罗郁掏出昭云初先前留在屋里的信,可兰卿晚却一眼也不肯看,罗郁对上兰空辞的目光,恳请人劝一劝。
兰空辞沉默了许久,一路走回来,兰卿晚已这般消沉,精神恍惚,让人忧心。与其在此处逗留,不如按昭云初的意思,回兰氏去静静心。
“你已经尽力了,宗主的意思很明白,你和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兰空辞说着,看到他背对自己的身影明显一僵,“师弟,你我都有重振兰氏之志,宗门里的师兄弟们也需要你,宗主既已表态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又何必执着于要陪他度日呢?他不需要你,你在这儿也是虚度年华。”
“他需要我!”
兰卿晚猛然回了身,眼底不知何时已湿红一片,崩溃似的哭吼,身子瑟瑟发抖,竟扶着桌子慢慢跌了下去,倚在墙角,“我和他说了,就算他走,我也不会回去,可他还是走了……”
他抱着脑袋,喉间紧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胸腔愈发闷得难受,就要喘不过气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对我?”
埋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一会儿,兰卿晚慢慢揪紧了手,茫然失措,“他说他觉得很累,我就一直想办法去理解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他要这么嫌弃我……”
“师弟,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
兰空辞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兰卿晚,即使当初误伤了昭云初,亦或是在昭云初假死离开宗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
“大师兄!”
兰卿晚忽然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了一丝声音,紧张地向他道:“你们回去好吗?你们在这里,他就不会回来,不会肯见我。”
兰卿晚这般,连站在一旁欲要扶他起身的罗郁,都觉着难受得不行,“大师兄,要不,你去找灵心长老想想办法,我留下来照顾兰师兄。”
“罗郁你也回去!”
跌坐在地上的人摇了摇头,嘴里呢喃不清,“谁都不要留下来,只有剩我一个人,云初才会管我……”
“你现在这样叫人怎么放心?”
兰空辞重重叹了口气,朝罗郁使了个眼色,转身退出房门,随即对着跟出来的罗郁交待,“你去一趟宁师侄家,看看他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请他快些过来。”
已至深夜,宁南清在院中拜过兰空辞后,快步朝里屋去,瞧见屋里还亮着灯,等往内一探,便见了站于桌前的身影,只这一眼,宁南清瞬间瞪大了瞳孔。
兰卿晚满脸的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滴落彩纸,上面的字晕开了墨渍,已看不清写了什么,他却还似较劲一般,没停地折着千纸鹤。
“兰师叔,别折了。”
袖尾上沾了墨渍,已染成了灰墨色,连手臂都蹭脏了,宁南清迟疑了会儿,伸手搭在他胳膊上,想要制止他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