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谢恒逸再次替齐延曲撩开碎刘海,催促道,“吭声。”
食指指尖轻蹭过额头,没了碍事的发丝遮挡,那一双无波无澜的乌眸呈现无遗,不躲不避。在漆黯的瞳仁里,谢恒逸望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出现在了齐延曲的眼中,可齐延曲眼中没有他。
谢恒逸最先冒出的念头是:这怎么行?这不公平。
他方寸大乱,齐延曲却像个局外人。
怎么能这样?
他瞬间不悦到极点,刚要发作,倏然感觉头皮一痛:“嘶——”
一股力硬拽着他的发根,扯得他斜过了头。好在头发没有被连根拔起,仅在过程中崩断几根。
他皮笑肉不笑:“齐警官,还嫌我幼稚呢,你幼不幼稚?”
齐延曲凭借蛮力取下了谢恒逸头上的发夹。
情绪化举动,的确很幼稚。
原因是他不喜欢谢恒逸这样的眼神。这样如同在实施侵略掠夺的眼神。
见到谢恒逸的第一眼,齐延曲就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无赖气息。
再有一点就是——这个无赖顶着一张使人心跳加速的脸。
不是怀春的那种心跳加速,是被视为猎物时、出于警觉产生的心跳加速。
粗粝张扬的面目,在刻画棱角处用尽笔墨,连眉峰走势都透露出强烈攻击性,正似深渊中潜行凌驭的野兽,皮下仿佛是一团烧不尽的不羁烈火,原始纯粹。
不讨喜。
长得不讨喜,说话也不讨喜。
冰凉的刘海夹前端抵上谢恒逸的脸侧,并不锋利,割不伤人。
却在谢恒逸心头划出一道小口。
齐延曲的嗓音单刀直入,钻进了这道口子:“行为要背负上罪名,才叫罪行。”
“谢恒逸,你觉得你的罪名是什么?”淡薄的声音放得很轻,“金屋藏娇么?”
齐延曲再次提起了这可笑的四个字。上次是调笑,这次是讥笑。
他把谢恒逸的问题抛了回去。
“你没有在我面前犯罪,我为什么要招惹麻烦?”语速不疾不徐,适当地停顿了一下,“你没有对我泄愤,我为什么要逃?”
逃?真是个难听的字眼。
他自然会离开,在斩除瓜葛后。
齐延曲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他把谢恒逸僵在半空中的手拍开,重申道:“我说过,不会报复你。我没必要围着无关紧要的人转。你也没必要围着对你造不成威胁的人转。”
言下之意,让谢恒逸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别太把他当回事。
谢恒逸微眯了下眸,愣是听出第二层意思——
若是他再得寸进尺一点、把金屋藏娇落实,齐延曲是不是一样能接受良好?
据他所知,金屋藏娇可不仅仅是关着那么简单。
谢恒逸脑子里想的是一码事,说出来的又是另一码事:“我当你有多高风亮节。原来也是个怕事鬼。”
齐延曲不置一词。
他收回十分钟前觉得对方好相处的看法。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谢恒逸拿出来扫了一眼。
是谢嵘发来的消息,说锁换好了,钥匙全放在柜子上,她没给自己留一把,免得再度弄丢。
谢恒逸看完,长摁住谢嵘的头像,回了个“1”。
底下又库库弹出来几条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