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段升书房堆放的文件杂乱无章,程晚宁找了半天,才带回一个父亲生前使用过的笔记本。
除了生意上的记录,里面依旧没什么关于药物的信息。
程段升承诺会重新为她联系一个医生,但在拿到药物之前,她只能保持这种苦不堪言的状态——
直至麻木。
梦境是杀戮性的罪恶,永无止境的杀伐还在继续,负罪之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之光。或许只有疯掉才能拯救她,可她却不能阻止血液从体内渗出。每当刀锋触及皮肤表面,那刺痛的感觉记忆犹新,甚至荒诞般地穿透现实。
明明心知肚明只是一场梦,可为什么身体还会疼痛呢?
她不甘愿沦为朝生暮死的囚徒,她别无他法,只能逃亡。
或许太过清醒才是梦魇的源头。不知道第多少次梦见重复内容的夜晚,日复一日的折磨终于使她有了抗体。
她不再对刀尖落下的那一刻感到抵触,她不再逃避,而是坦然地站在原地,直面所有灾难和混沌,等待子弹贯穿心脏的瞬间。
她习惯了单枪匹马地闯荡,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子弹从枪口射出,而不去躲避。
她静候着“死亡”的瞬间,比任何人都要坦然。
那是程晚宁第101次梦见死亡的夜晚。
身体被看不清脸的人肢解成无数个碎片,又在黎明到来的曙光中重组。
挥之不去的梦魇已经不足以动摇她任何,只是常年梦到的另一个片段,却始终令她窒息。
梦境中,成百上千个人围绕着她,密密麻麻的谩骂如同潮水般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天生就是个感知不到任何情绪的怪物。”
“你这种怪胎,被排挤也是应该的。”
这句话犹如刀尖下的刺青,镌刻在她的骨骼。
生命陷入一瞬间的哗然,时间静止般停留在原地。
程晚宁疲惫不堪地睁开眼,挂在羽睫上的盈盈泪珠证实了梦中发生的一切。
她静悄悄地躺在床上,因情绪激动而连续升温的肌肤微微发烫,眼角依附着早已干涸的泪痕。
有关于过去的回忆如走马灯般逐帧闪过,支离破碎的大脑是思维出走的征兆。
这样低糜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程晚宁忽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去他大爷的同学。
什么团结友爱,什么互帮互助,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
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贱货,连跟她斗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不会真以为,那些狗屁谣言能够影响到她吧?
只是那段时间,她恰巧比较无聊而已。
她自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有身边的人啊。
至于那些蠢货,到死她都没记住对方长什么样。
一群社会的渣滓,匍匐在底层的蝼蚁。即使死了都不会有人在乎,唯一的价值就是供人取乐。
很厉害?不要招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搞笑。
在最不值钱的学生时代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在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中享受着高人一等的优待。自命清高的同时一无所有,在可悲的生活里做着廉价的上层梦。
就算她让他们跪下来学狗叫,那群死到临头的蠢货能反抗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午夜时分,来自卧室的动静惊醒了隔壁的人。
身着睡袍的男人推开房门,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罗列的一大堆随身物品,终于明白了那些“叮叮咣咣”噪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