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恒手中捏着那件半湿的心衣,不觉间已然带着这心衣一道躺在床上,重续方才那个绮梦。
卓恒这一觉许是当真续上了那个梦境,翌日晨起,未待东迟来伺候,卓恒便已然更衣妥当,端坐在桌案前看着书卷。
东迟见此倒未有多想,只是在入内打扫时,瞧见地上满地亵衣亵裤,心中不免咯噔了几下。
同为男子,东迟哪里能不明白这是何事所致。虽近几月来他来收拾卓恒衣物时,多少也会遇上几次,但今日这衣物分量之多,却是他头一次碰上。
东迟不敢开口相问,只将衣物收拾好,唤来外院仆从拿去浆洗。随后他又将早膳捧来伺候卓恒用罢,这才敢退出屋子,悄悄去寻了卓远山。
此等事情照理应当报给当家主母,可卓夫人早故,卓璃又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东迟只得将这事报与卓远山知。
卓远山听罢后一言不发,东迟悄悄抬了头,试探道:“家主,可要奴去将先时备下的通房丫头提去郎君屋里伺候?”
卓远山道:“他若开口就提去,他说不说,你就当从未知晓此事便是。”
东迟愣了愣,却也未再继续相劝,兀自退了出去。
左边是自己的亲儿子,右边是自己视如己出十几年的闺女,卓远山头一次觉着能回都城任职不是桩好事。
这若是还在地方,他随意安排下,卓璃便从卓家除名,换回原本身份,二人也可欢欢喜喜成就一段良缘。
偏生此时都在都城,而卓璃又叫赵元熙给瞧中了,生出这么多事端来,好生烦恼。
不知不觉,秋猎的日子将至,自然,宫里也传下旨意,此次太后一道去猎场,召了卓璃做陪。
得闻如此消息,卓家父子二人免不得要商议一番。
卓远山:“秋猎魁首素来能向天子讨赏,想是太子也想效仿宣武帝与齐国公了。”
卓恒:“儿子也这般猜想,是以,想请父亲想个法子,将儿子也一并带去。”
卓远山:“你要与太子相争?”
卓恒:“至少,不能叫太子夺得魁首。”
卓远山点头应了下来。
翌日卓远山当值,宣帝午后照例要去御园中走上一走,卓远山照例随行护卫,一行人走了一阵,宣帝余光扫过卓远山身上,见他又揉了手腕,道:“卓卿受伤了?”
卓远山上前行礼,道:“回陛下,昨儿与家里那臭小子过招,受了点小伤,无伤大雅。”
宣帝来了兴致,道:“卓卿之子身手在你之上?”
“才不是。”卓远山当即否认,“那是臭小子使诈,跟我玩阴的。说什么,兵不厌诈,就他那点心思,全用到算计他老子身上了。”
“陛下,不是臣夸口,我家那小子身手是不差,但他要是不使诈,那他绝对打不过臣。毕竟臣比他多吃这么多年饭,这也不能全是干饭呀。”
卓远山说罢这话,又道:“等再过几天,我就扯了他去打猎,我看这臭小子到时候还怎么使诈。”
如此父子相亲雍雍穆穆之景是宣帝所没有的,卓远山虽嘴上一口一个臭小子,但宣帝也清楚,实乃父子亲近,才会这般说话。
宣帝:“卓卿胜了他之后打算何如?”
“那肯定是收拾他呀。”卓远山笑道:“我要罚他下厨,把姈姑素日里喜欢的点心全部都做出来,味道一个都不许错。”
宣帝:“别家父亲收拾儿子,不是罚跪罚抄书,就是直接打上几板子,你倒好,让你儿子做这庖厨之事。”
“这才是真正收拾他呀。陛下,我家这臭小子,每日里都要写文章,抄书对他而言那不叫罚。再说打上几板子,我这手还没下呢,我家那丫头肯定要跑出来替他挡。”
“陛下也是知晓的,臣家里这丫头叫臣娇养得不成样,臣也舍不得呀。那既然文不成,武不就,那就罚他下厨,反正这臭小子也不会庖厨之事。”
“再者,家里这丫头知晓有好吃的,肯定不会帮着那臭小子,这才是真正收拾了他。”
卓远山说得眉飞色舞,叫一旁随侍的宫人也都露了笑。
高策在旁听了,亦附和道:“陛下,卓副殿帅这是在显摆呢,显摆自家两个孩子。”
卓远山当即摆手,道:“高内侍,这可不是显摆。我家那臭小子就那德性,多提一句我都嫌弃,还是闺女好,闺女知道心疼人,虽然她连个足袋都不会缝。”
听了卓远山这话,宣帝亦长笑出声,道:“你这当父亲的,怎还揭自己闺女的短呢?”
“陛下,臣这可不是揭短。那闺女本来就该宝贝着,家里养着针线婆子,她知道嘱咐针线婆子给我缝就行,不必她亲自动手。”
高策听罢又道:“卓大人这话,怎么说得府中只有卓姑娘一人心疼你,你家公子就不心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