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霜照例进行一番恭维:“帝姬亲临,微臣真是不胜荣幸啊,陋室本无光彩,幸得帝姬垂顾,即刻蓬荜生辉,臣感激不尽!”
李明熙道:“县主这府邸若称为陋室,那天下恐怕唯有皇宫,方能勉强配得上‘寒舍’二字了。”
祝凌霜:“哈哈哈……帝姬说笑了。”
李明熙无奈道:“县主前些天送来的那扇门,倒是十分不错。”
这话源于几日前,祝凌霜闲来无事,特意让人打了一副漆红大门,差人送到了帝姬的宅院。
毕竟,那扇原本就苟延残喘的旧门,是在她上上次造访后才轰然倒塌的。
再者,她本就打算谄媚一下李明熙,便顺势送了这扇新门过去。
李明熙略侧身,向身后招手:“你也过来吧。”
祝凌霜这才发现,李明熙身后竟还跟着个人。
那人一身干练短袍,拱手道:“在下淮王副官覃离,见过县主。”
祝凌霜跟着拱手:“原来是覃副官,不知覃副官临门,有失远迎。”
覃离毫不客气地颔首,没回答她。反而自顾自看了眼四周,道:“县主这是?”
祝凌霜心里翻个白眼。结婚啊看不出来吗?
不过她面上不显,只道:“纳侧。”
覃离笑了声,煞有介事地摇头:“可惜了,县主本来能平步青云的。”
一般这么说,对方总会忍不住好奇,追问为什么。
但祝凌霜不是一般人,她啧道:“本县主大婚,覃副官本就是不请自来,还在那儿‘可惜可惜’的,不太好吧?”
覃离没想到祝凌霜会呛声,被说得一哽,有些不可置信:“县主?”
在上京城里,她身为淮王麾下第一副官,身份何等尊崇,旁人见了无不恭敬三分,谁敢这般对她说话?
祝凌霜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小县主,仗着父家有几个闲钱,竟敢用这种语气与她交谈,简直放肆。
偏生李明熙还在这里,她不敢太发作,只能憋青了脸,道:“县主当真不想知晓?此番机会若就此错过,他日再想探寻,怕是要追悔莫及了。”
祝凌霜冷笑。
什么机会?送死的机会吗?无非就是想说她错过了尚皇子、一跃成为驸马的际遇罢了。
她可是看过原著的,真成了驸马,她可就生死不由己了!
她道:“覃副官这话说的,倒像是本县主不识好歹了。不过,您瞧瞧这满庭宾客、这红绸灯笼,本县主今天只图个喜庆,别的事儿嘛,还是免谈。”
见她软硬一点不吃,覃离脸色青青白白。
李明熙淡淡瞥过覃离,适时开口:“好了,今日是县主大喜之日,本宫带你来此,可不是为了扰了这份喜庆。皇姐不是有礼要送给县主?”
覃离憋着口气,让人呈上一方檀木盒,忍着不快道:“前些时日,淮王殿下在京中听闻县主纳侧之喜,特命在下前来越州拜访帝姬时,顺道为县主带来这份贺礼。”
一名随从上前,恭敬地打开盒盖。
盒中垫着明黄丝绒,其上静静躺着的,并非寻常贺礼中的珍玩珠玉,而是一枚玉质略显灰蒙的鱼符。
李明熙瞥了一眼,嘴角勾了勾,略带嘲讽。
目光落在鱼符上,祝凌霜本来面无表情,随即缓缓弯起一个更为灿烂,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这枚鱼符,她认得。
是低阶官眷身份的象征。
玉质浑浊暗沉,是最劣等的边角料,形制也是最基础款。
这物件搁在寻常小吏家中尚且嫌丢份,更遑论作为一位亲王送出的礼。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压和贬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