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在借这劣玉嘲讽她家道虽富,底蕴却粗鄙不堪吧?
大概在淮王这等眼里,她一个袭爵的县主,不过是低贱得如同这灰扑扑的劣玉鱼符而已,配不上真正的贵器。
祝凌霜内心的白眼几乎要翻上天。
淮王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她纳侧打乱了,所以借机羞辱她一下吧。
她脸上呈现一副纠结的神色,道:“这……不知这鱼符,可是淮王殿下府上哪个不得脸的旧物?殿下若是囊中羞涩,便不必如此破费了。毕竟此等心意,臣都找不到一个角落塞进去了。”
覃离一张脸气得由青转红,手指微微发抖。
她万万没想到祝凌霜敢如此当众反讽,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县主最好记得今日说过的话,日后可别后悔!”
她又对李明熙行礼:“如此,下官便告辞了。”
言罢,转身拂袖离去。
庭中一片寂静,先前还议论纷纷的宾客们,此刻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只偷偷瞟着这院里的一出好戏。
有人不禁咂舌。
这祝凌霜还真敢这么说淮王啊,不怕以后遭了淮王记恨,遭到报复吗?
李明熙失笑:“你这般不给覃离面子,倒也不怕我那好皇姐今后找你麻烦。”
“微臣没说什么啊。”祝凌霜无辜道,“况且,不是还有帝姬您在嘛。”
两人这里气氛仍然轻松融洽,但庭内的空气仿佛有些凝固。
宾客们的目光在祝凌霜和李明熙之间小心翼翼地逡巡。
刚才祝凌霜对淮王礼物的刻薄回应,几乎等同于当面打淮王的脸,而帝姬李明熙却没有出言责备,难不成……
李明熙接着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清:“县主倒是快人快语,直爽得很。也好,省去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
她环视四周,那些原本想看热闹的宾客触到她的目光,纷纷低下头或佯装饮酒交谈,庭内的气氛才稍稍活络起来。
祝凌霜秒换回先前那副无懈可击的标准微笑:“帝姬谬赞了。微臣是个粗人,就图个自己舒坦罢了。扰了诸位雅兴,实在抱歉。”
她举起酒杯,姿态从容,“来,诸位,今日是贺我纳侧之喜,承蒙帝姬和各位大人莅临,薄酒一杯,聊表心意!”
众人立刻识趣地响应,纷纷举杯应和。
晚宴寻常进行,除了裴愿一直在牙痒得咬帕子之外,一晚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或是特别的事发生。
祝凌霜在宴上与众人推杯换盏许久,到最后只觉脑袋昏沉,眼前的人影都有些模糊。
强撑着醉意送走帝姬与裴老家主后,她将后续事宜尽数托付给王管事,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吩咐道:“来人,送我回房。”
她素来滴酒不沾,今日宴上美酒琳琅,一时兴起多尝了几杯,后来又被众人起哄着灌了不少,此刻早已醉得脚步虚浮,满心只剩一个念头——回房好好睡一觉。
兰绛佩见状,连忙上前小心扶住她。
一路上祝凌霜昏昏沉沉,意识都有些涣散。
直到看见眼前熟悉的、与自己院中一模一样的房门,她才勉强直起身,摆了摆手:“好了小兰,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也下去歇息吧。”
兰绛佩了然点头,带着守在门口的墨书悄然退下。
祝凌霜没发现什么不对,推门而入,晃晃悠悠走到了里间。
烛火摇曳间,却见房内已端坐一人。
纱帷低垂,烛影摇红,那人盖头遮面,静静坐着,在暖黄光晕中轮廓清隽。
祝凌霜脑中一片混沌,一时有些宕机,片刻后才迟疑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红帷下的身影似乎滞了滞,交叠的手微微一跳,克制住了掀盖头的冲动。
而后,从盖头下传来一声轻叹,带着些无奈。
“这里,是听雪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