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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的村小（第2页）

魏摇芙看着窗子里的人紧匆匆地出了门卫室。小小的长方形的空缺处，门是敞开的，展示着铁门与围墙之内的学校的一部分。

透过这方空缺，所见的仍然与魏摇芙身后的环境没太大差别——地有几处塌裂；绿化搭建得可怜，仅有一格格表现着野气的草与瘦残的树。

绕到铁门前的中年男人用钥匙开着铁门上的锁，撞击在一起“汀汀汤汤”地响。

远一些的人都靠了过来，徐宏与把锁解下来的中年男人搭讪：“诶，你好，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兼门卫吗？”

年龄有时能给人带来阅历，徐宏比他们年长的那数十岁发挥了作用，他许是见多识广的，当即判断出这个中年男人不仅仅是看门的那么简单。

吱嘎的刺耳在中年男人把门拉开时绽开，他握着肉眼瞧着便觉冰冷的铁门，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我叫罗长峰；长短的长，高峰的峰。”

挪着步子拉近了和徐宏的距离，走路没声响的褚喻挨去徐宏耳朵边，压声问道：“徐哥，你怎么知道他不只是门卫的啊？”

“这里虽然不像很偏远的山区那么穷，但还是贫困的，在贫困的地方，一个人都恨不得掰成两个用；学校，是最缺人的地方，学生也缺，老师更缺。”徐宏后退了一步，他抬手掩着唇，偏头靠向褚喻小声解释。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进去，由罗长峰走在最前方引路。

魏摇芙迈开腿，几步跨去了罗长峰的手边，她扭头看他，“罗校长，请问你知道贾来春吗？我是通过她知道这所村小的，想过去看看她。”

约略对跟在魏摇芙等人身边的跟拍摄影感到无所适从，罗长峰每每想和说话的人对一对眼睛，就被摄影师肩膀上的摄像机给惹得行动僵硬，他瞥了魏摇芙一眼就快速扭回了头，说：“贾来春？噢，我认识她，这个学校里读书的孩子我都认识。他们现在都在食堂呢，那我带你们去食堂看看吧。”

食堂建在教学楼的右方，临围墙建造。

这片水泥地走过了多少人是不知道的，但不会数不清——来的人太少，或许脚下的路都能记住踩过自己的每一个人的脚的形状。

韩媞仰着头左顾右眄地打量这所学校，她的眉头仿佛皱紧了不会松开。大概是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是皱紧了的。

走在人群中的褚喻则是顶着满脸的陌生——这是他从未踏足过的世界。

刘华安和褚喻大差不差，瞢腾的一双眼睛，看着这个和他没有关系的另一个维度。相较之下，宋谦倒是显得反应平淡许多；只不过，他的脸上没再挂着惯常的笑。

一只手钻进魏摇芙的手臂与胁部之间，乔曼挽着她的胳膊，五指渐渐收紧，抓着她的外套布料，小小的声音从嘴巴里出来：“我在网上不是没见过比这里更穷苦的学校，比这里更惨淡的地方——还记得我们当初拍电影的地方吗？那里也比这里苦得多。但是走到这里，亲眼看一看这样的地方，感受很不一样。”

食堂里他们并不遥远，魏摇芙望着前方矮矮的平房，风打在她的裤腿上，情不自已地想打个寒噤，她从心之茫然而问：“在那里拍摄的时候，我们没去过村小。乔曼姐，所有山区都有村小吗？有的地方，或许学校也只是简单地找一间废弃的空房子，挂上一块黑板——这就成了讲堂的所在。”

女人的疑问装在没有底的嗓音里，好像是乘着风说出，又乘着风进了池怜阙的耳朵。

他的走动用闲庭信步来概括最为适宜，但所陈述的并非闲庭信步的悠然，而是挂着沉重：“苦与苦，不适合拿来做比较。没有村小的山区是苦的，有个小而破的村小的地方是苦的，有很多地方的人都在吃自己的苦。贫穷的世界不需要有比较存在，因为大家都活得很困难，再去比谁更难，很没意思。”

池怜阙放缓了步伐，他与魏摇芙并肩偕行，目视前方道：“他们都需要被发现、被看见、被帮助，仅此而已，知道这个就够了。”

脚踩上食堂的台阶，魏摇芙揉了揉自己被风吹得冰凉的鼻头，她跟着前面的人走进食堂里。

打饭的窗口在角落，单薄的几扇窗户拉开，待在里面的阿姨挖着饭菜打给排着队的孩子们。

有的孩子只比矮墙高上一个头，皮肤的黄是褪色的棕，瘦小的人装在松厚的棉袄里，拿在手里的是个和他们的脸差不多大的不锈钢碗。

透清的一双双眼睛仰起来怯怯地偷看进来的人。

“哥哥姐姐？”饱含惊喜的一声呼唤。

魏摇芙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熟悉的那个削瘦的小女孩正抱着碗站在桌前。

贾来春又转目望了望其余陌生的脸孔，她微有些迟疑，旋即把自己的饭碗放在桌上，走出来朝着其他人颔首问好：“叔叔阿姨好，大哥哥好。”

“诶。”最先给以贾来春反应回馈的是韩媞，她钻过挡在前面的徐宏和刘华安之间的窄缝，蹲去贾来春面前看着她，伸出的手搭在她的发顶上摸了摸，“你好啊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贾来春，来去的来，春天的春。”

贾来春被韩媞给截了下来，魏摇芙便转头扫视着食堂里的学生们。孩子个高个小的都有，大多是干瘦的，稍微圆润些的只两个。

一个胆子大些的小男生捧着碗过来，探头问道：“你们要来我们这里拍电影吗？”

“不是的，我们在录制综艺。小朋友，我采访你一下好不好啊？”刘华安顺势把这个孩子给拦下来，他蹲在他跟前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孩子不假思索：“去大城市工作，当上大老板，赚很多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

乔曼搭在魏摇芙胳膊上的手慢慢下滑，她抓住魏摇芙的手掌，没敢太用力，就只是十指相扣着，想借过来些力量似的。

她拉着魏摇芙走去那些还在排队打饭的孩子旁边，不忘扭头看看那些已经坐在不锈钢饭桌前的孩子，问：“你们有没有梦想，你们的梦想是什么？现在说出来好不好？等节目播出了，说不定会有叔叔阿姨想要为你们提供帮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