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面前那点寒酸的银钱,又看向宋鹏那堆硕果,脸上露出丝倔强的微笑,梗着脖子道:“这般小打小闹,玩久了总觉不够尽兴。不如我们玩把大的,一局定胜负如何?”
宋鹏正在兴头上,赢得飘飘然,只觉得手风顺得能撬动整个赌场,眼见这一直沉默隐忍的小子终于沉不住气,想要孤注一掷,他心中更是得意。
于是他想也没想,大手重重一拍桌面:“好!就依你!年轻人有胆色!你说,怎么个玩法?”
鹿怀舒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坦诚:“就赌下一把大小。我押上全部身家。”她将面前所有银钱,包括几块角银都推到桌子中央,“你若是赢了,这些自然是你的。若是小弟侥幸赢了······”
“无需你额外破费,只需将方才赢去的双倍奉还即可。”
双倍!宋鹏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肥肉。
他粗略估算,自己刚才手气爆棚,赢了不下五十两,双倍就是一百两!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这馅饼还是对家亲手捧到他嘴边的!
思及此,宋鹏全然忘了久赌必输的古训,只觉得对面这瘦弱小子是输红了眼,想来把最后的疯狂。
“成!就这么定了!痛快!”宋鹏生怕对方反悔,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面前所有的银锭、碎银,甚至几串铜钱都一股脑推了出去,堆成了更大的一堆,“我跟你!开盅!”
赌桌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旁边赌大小的人都围拢过来看热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荷官手中的黑木骰盅。
荷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眼神浑浊,似乎早已看惯这等场面。他捧起骰盅,手法娴熟而花哨地摇晃起来,骰子在盅内哗啦啦作响,那声音清脆又刺耳,如同催命的符咒,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吧嗒、吧嗒、吧嗒。
“砰!”骰盅稳稳落定在桌面,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买定离手。”荷官毫无感情地高声道。
“大!我押大!一定是大!”宋鹏信心满满,几乎是吼出来的,额上青筋都因激动而凸起,仿佛声音大便能决定骰子的点数般。
鹿怀舒抬眼,对上宋鹏那双充满血丝、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睛,淡淡一笑,笑容清浅,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寒意:“既然如此,那我便押小。”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小小的骰盅上。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荷官的手缓缓抬起,如同慢动作回放,骰盅一寸寸揭开——
一、二、三,六点小!
“嘶——”周围响起一片整齐的抽气声,随即是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宋鹏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肌肉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的模样,像是被人当胸狠狠打了一拳,打得他魂魄出窍。他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地、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三颗静静躺着的骰子,仿佛想用眼神把它们生生瞪成四五六。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是小?!明明应该是大!”宋鹏猛地扑到桌边,手指颤抖地指着骰子,恨不得将那骰子生剖开,看看内里是否还藏了别的乾坤。
“嘭——”
宋鹏一把将骰子狠狠摔在地上,一会儿指着荷官,一会儿指着鹿怀舒,叫嚷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小!一定······一定是你们俩做手脚了!他大爷的合起伙来骗老子的钱!这局不算!”
旁边有和宋鹏相识的人笑道:“我说宋鹏你怎么还是这样啊?输了就耍赖,玩不起就别上赌桌啊!”
“就是啊!”
其余人立刻符合道。
“滚犊子你们知道个屁!老子的耳朵灵得很!我说是小就一定是小,不可能错!”宋鹏说着回到桌前,将自个儿面前的银子一股脑搂紧怀里,无赖地冲鹿怀舒嚷嚷道,“小白脸,敢不敢再来一局?”
“好啊。”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鹿怀舒居然真的答应了。她悠然靠回椅背上,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笑道,“既然你不服,那就再来一局好了。”
宋鹏没料到鹿怀舒会如此爽快地答应,一时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嘿嘿笑道:“得!成!再来一局。”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指着身旁荷官道,“你们俩是一伙儿,这局换个人来。”
鹿怀舒轻笑出声:“好啊,换谁呢?”
对啊,换谁呢?宋鹏犯了难。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鹿怀舒有没有出老千,只是单纯不服气,找个借口拖一拖,寄希望于下局翻盘罢了。
就在众人僵持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我来吧。”
鹿怀舒挑眉。哟,还真有爱看热闹的。
她好奇回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一转头却差点跌下椅子。
娘嘞,这不是纪不楼吗?!